四章 : 如果的选择

    这太过突然的一句话，如此突兀，让顾敏猝不及防。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一句。当下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窒，万般的思绪也都止住了。好不容易，顾敏才回神，她笑着说，“为什么道歉，又没有做错什么。”沈澈眼眸一紧，心里也是一痛，“不，顾敏，是我错了。”顾敏的笑容再次隐去，瞧见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内疚和懊恼，是一抹失魂落魄。顾敏，对不起，在顾阿姨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说一句话。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告诉，不要怕，以后还有我。顾敏，对不起，在羽谦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赶回来。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陪在身边，在最伤心的时候。顾敏，对不起，在顾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应该照料好一切的事宜，并且向他保证，以后会好好照顾。顾敏，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总是被我这样呼来唤去。顾敏，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总是在我身边容忍我，却从来都不生气。顾敏，对不起，这么好，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发现。顾敏……“对不起。”沈澈的喉咙一涩，他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其实原本他想了很多话，想要跟她说，想要跟她道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真的在她面前的时候，沈澈却只能说出这一句来。仿佛其余都是空话，仿佛其余都已经不再重要。其实也是，这些道歉都来的太晚太没有作用了，他早已经迟了。一时间沉寂无声，金秋的天空，有着一抹不可捉摸的金黄色，好像是在为这一场二十余年的岁月化开一道口子，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都还在那里，他们还是他们，都没变，只是长大了而已。沈澈眼眸一空，只见顾敏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她的笑容化开了。“不，沈澈，不用道歉，真的。”顾敏的声音很轻很柔，和从前一样，“我真的很高兴，能和认识，能和一起上学放学。我以前就想有个哥哥，一直都想，现在想想，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不，不是像，就是。”顾敏微笑的眼里，是如此的清澈，“所以，小澈哥，不用说对不起，我没有生气。”沈澈却觉得心口一寂，顾敏，让我不用说对不起，告诉我没有生气。其实是因为，已经把我当成是哥哥一样的存在。可是从前呢？在以往的二十余年里，也只是把我当成哥哥吗？沈澈心底的那份渴望又莫名的升腾而起了，他知道他不应该，可是他却无法阻挡，那份迫切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他就是想要知道，就像是想要知道那一段过往里，她是不是真的有属于过他。所以，他眼眸一凝，脱口而出，“顾敏，有没有喜欢我？”顾敏又是一怔，今日的突然太多了，让她一次又一次惊愕。在认识了二十余年后，在四海公司的回廊里，他问了这样的话语，她心中空茫一片。他挺拔的身躯，站在她面前道歉，那双渴求的眼神依旧犹如一个孩子。这让顾敏也想起了儿时，有一次沈澈和同学打架。俊脸都青了，还将那位同学打的趴到在地。她问他为什么和别人打架，并且告诉他这样做不对。可是沈澈却怎么也不肯说话，她当时很生气，告诉他如果他再打架，那她以后都不理他了。后来，好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却又从别的同学口中得知他之所以会打架，那是因为那位同学在背后取笑她，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说她的弟弟和她一样都是个私生子，说她的妈妈是单亲妈妈，说她的外公在沈家当佣人……所以，当时他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和对方打架了。顾敏在知道真相后立刻去沈家找到了他，当时他和沈爷爷坐在院子里。她上前道歉，跟他说对不起。他并不肯接受，犟了好久。无论顾敏怎么道歉，沈澈都不肯接受，她当时心里难过，就红了眼眶。当时还是沈爷爷说了一句：小澈，欺负女孩子可不是男子汉。沈澈不甘愿地低头，咬牙说道：那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彼时年幼，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深意，顾敏傻傻点头。很多年后他们慢慢一起长大，顾敏才明白那一句话的意思，才懂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已不是青梅竹马那么简单而已。那是，那曾经是她心中的一个秘密。思及往事，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犹如拨开云雾一般，那么清澈，不需要再掩饰不需要再退却，此时此刻，她可以那样坦然的告诉他，那曾经不愿意说的心情。“喜欢过的。”顾敏轻声说，笑容荡漾在嘴角，明媚而坦诚，没有一丝隐瞒。喜欢过的，她这么说着。沈澈的心头仿佛炸开了，一下热血沸腾，可是却又立刻被浇灭了。不是喜欢，是喜欢过的。良久无言，沈澈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手机却是突然响起铃声，顾敏急忙接起，应了一声，“好，抱歉，我现在过来……”她急急应声后挂线，朝他回道，“那我先去工作了。”他却如此焦急，又喊了一声，“阿敏。”顾敏刹那停步，这样的呼喊陌生却又熟悉，但是她没有感到突然，仿佛他们就是从前的模样。“恩？”沈澈定定瞧了她一瞬，这才说道，“去吧。”去吧，顾敏。曾喜欢过我，所以，我只是的过去式。总经理办🞡公室——“仁总，经费报告我已经送去财务部了，三期工程已经顺利圆满结束。”夏译再次前来，坐在大班桌的一方，低声汇报。唐仁修微笑应声，“夏主管，辛苦了。”“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夏译应了一句，一切都已经完成，这是最后一期了，据悉经理那边传来的消息，暂时是没有第四期，至少近期来不会有。所以，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四海，也是他再没有其他合作情况之下，最后一次和这位唐家二少如此面对面的直面解除。这样的机会，也许以后会很难得，所以他也要把握住！夏译沉默了下，终究还是开了口，“仁总，有些话一直压在心里想说。”唐仁修扬起微笑，他眼眸深沉，却是平静如水，淡淡两个字，“请说。”夏译亦是凝眸，此刻胸口有一股勇气，让他不得不说，“仁总，我知道顾敏现在和在一起。我也知道，说这些话也许没有资格。但是请好好对待她，她是一个好女孩儿。”一瞬的沉默，唐仁修的眼中流转过太多的色彩，最终却只是化为那一片沉寂。“这位老同学，还真是关心她。”唐仁修淡然开口，看似平静的话语，却是强势无比，“我替她谢谢了。”事已至此，不该说的都说了，夏译再也没别的话了。离开了沈澈的顾敏，来到了唐仁修身边的顾敏，他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该为她高兴庆幸。顾敏，但愿没有选错人。“仁总，我告辞了。”夏译默然起身，转身离去。唐仁修却坐在大班椅里，久久没有回神。点了支烟，深深抽了一口，那口烟好似要积压到身体深处去，他突然回忆起一些往事来。他想起了在沈董事宴会上的时候，她打扮的像个小公主被他强行带走，当他问她为什么不行，她告诉他她已经订婚。他更想起了他们还不曾在一起的时候，沈澈来到四海接顾敏的情形。他站在底楼大厅里一个呼喊，顾敏就过去了，他牵住她的手，两人就这么走了出去。他甚至都想起了先前那一次去小饭馆吃饭的时候，唐洛焕偶尔问起她有没有谈爱交男朋友了没有，陶思甜一句话脱口而出，她早有喜欢的人了。……唐仁修眼眸一沉，按下了内线，“让顾助理立刻来我这里一趟。”顾敏进办公室的时候，唐仁修正站在落地窗前，他独自抽着烟，背身而站，视线望着窗外，眺望那些远远近近的风景。顾敏发现，他似乎很爱这样的沉静瞩目远望眺望，仿佛整个港城，都在他的眼底，在他的手中。她走上前去，来到他的身边，“仁总，找我？”唐仁修侧目望向了她，那一瞬间，那眼神看似温漠却是深沉无比，瞧的顾敏一怔。她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是沾染了什么污渍，有些慌忙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他吞吐出白色烟雾，瞬间栖身向她，一个刹那，将她逼近落地窗，顾敏整个人靠向了玻璃，后背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不容她反应，他的吻落了下来，带着强烈的烟味，刺鼻，呛人，却又沉重，缠绵。——难道到现在，还喜欢沈澈吗？我知道，我也明白，让忘了沈澈也挺难的。毕竟，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长的时间，谁也没办法代替的。顾敏，如果当时，沈澈的身边没有那个叫林宛瑜的女人。如果是这样，那么，的选择又是什么？还会选择留在我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