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事不单独烧炕,我们都回到了大地窝子🍤,共同睡一个大炕。

    二愣子很会烧炕,每天一边烧炕一边会把前几天炕洞里的🂘🏇灰烬掏出来,他先用柴禾把炕烧热,接着把牛羊粪和灰烬掺在一块,再拌上碎柴,用木棍桶到炕洞四周,一🁳火铲一火铲地压实,形成文火,慢慢地燃上一夜,炕也就保暖一夜。说他傻吧,在这件事上他一点不傻,知道大火、小火、文火,还能烧火、压火,控制火的燃烧程度和时间,也是不容易掌握和领会的。不知道是谁给他教的。我在想,人啊!这脑子里的东西,都是有限的,这一面聪明了,那一面就愚蠢了。本事也一样,有长有短。

    天越来越冷了,夜就越来越长了,大自然是公平的,天热天长,让人多在外面活动,天冷夜长,让人多在屋里呆着。我们偎在热炕上打盹,一撮毛、蛇狼、歪嘴就一锅接一锅地抽旱烟,正好炕洞口的火可以点烟锅。和尚念经,对他来说,天长⚦📦夜长🔙🁃🃅都是一样的,一天念多少经,念几遍,时间也是一样的,不分白天和黑夜。二愣子也是个怪人,也没有天长夜长的概念,天黑了,他倒头就能睡觉,天亮了,眼一睁就醒了,该吃就吃,吃啥啥香。该放羊就放羊,该睡觉就睡觉,他的眼🙡🋾🞿耳鼻舌身意不健全,长脑袋是为了支撑眼睛看东西,鼻子出气,嘴吃饭,他没有意,不用思考,不会想事,不琢磨好坏,不掂记患得患失,整天活得无心无肺的。歪嘴羡慕地说:“我想瘸腿婆睡不着。像他就好了。“一撮毛也说同样的话,不过词变了,说他想女人睡不着觉,里面是没有针对某一个女人的情感,而是抽象的性压抑,对应着任何一个女人,说具体也不具体,就是个流氓。蛇狼说想死去的孙子,心疼的睡不好,饭也吃不好。山蛋和我说:“像二愣子他那样,不学习,不思考,不想问题,活的倒也简单。“和尚说他信佛念经参禅地修行,目的也是心里不想事,不搁事,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外无物,土房低屋睡的香,粗茶淡饭吃的香。我们都觉得他活的自在,都羡慕一个傻子,二愣子永远长不大,他的身体是成人,他的智力是孩童,他的情感是张白纸,也不知道他这样是好是坏,是幸福还是难受,是快乐还是痛苦。他不知道世道的变换和艰辛,不知世炎阴凉,人情冷暖,穷富差距,他不偷人,不抢人,不害人,也不防人,毫无风险概念,活得得个娃娃一样。我们讽刺和尚说:“你修行的目标二愣子都做到了,难道修行是为了做个傻子。“和尚楞了一下,一时反应不过来,表面上是这样,实质上又不是这样,怎么说呢?他解释道:“佛家修行的目的是明心见性。明心就是不要暗心,蒙蔽心,阴暗心,阴谋心,扭曲心,象小孩那样纯粹纯真纯洁,毫无顾忌,毫无悬念,毫无疑问,毫无猜忌,心,心,心,最原始自然的状态,无尘埃,无尘世,无尘封,无尘土,无尘缘,无尘嚣,无尘俗,无尘垢,无尘寰,等等等。傻子是心迷,不是以上的菩提心。“他说了这么多心,我们还是不明白,心更迷了。

    这期间,鲍布和也隔个十天半月的来转转。他骑一匹马,身后还拽一匹马,驮着帐篷、水、猎枪、马头琴等物品,人们常说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吃喝拉撒都在马上,鲍布和就是这样,不仅如此,连住和娱乐都带上了,也许是常年骑马的缘故,马腹向外撑着他的腿,他走路也像骑马,罗圈腿向外拐弯,走路晃动左右摇摆。他一手拿着马鞭,一手提着皮酒馕,用嘴嘬着喝,嘴里还哼着草🂡🐔⛉原小调,一幅乐天派,没有忧愁的样子,让我们几个二等牧民很是羡慕,说蒙古女人有三大,脸大、胸大、屁股大,男人也有三大三黑,眼睛大、脸大、颧骨大,头发黑、皮肤黑,锤子黑,鲍布和也是这样,有明显的蒙古族血统,穿着老羊皮袄。袖子用来擦汗、抹嘴、捊鼻涕,显得又黑又脏又恶心,他上厕所也不脱衣服,皮袄像鱼网四周撒开,挡住屁股,蹲下就放。吃饭必吃肉🝓🊯📵,吃肉必喝酒,喝酒必唱歌,这可难为了蛇狼,他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买酒打肉,偷宰生产队一只羊可以,弄多了,被人发现和告发,落个破坏或偷窃集体财务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鲍布和每次来都带两皮馕酒,能凑和一二天,这次来,蛇狼与一撮毛等人偷偷商量,宰了一只羊,以病死记录上报。

    轮到一撮毛做饭了,这人品行差,但鬼点子🞧🞧多,常有意外之举,他说:“烧烤、水煮、手抓这些吃饭,鲍🄪⛿布和在草原上都吃腻了,我今天来个新花样,回报他对我们的热情招待“。

    大家齐声问:“你又🞑📘🛇有什么🂲💭鬼点子,歪主意了”。

    “火锅涮羊肉,没咥过吧”,他狡诘地笑着🞧说。

    “可是🗃我们没涮锅,没调料,咋整啊?”我们认为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说变着法儿办。在门前挖个土坑,里面填火,上面架着铁皮水筒,熬了一只鸹鸹鸡,半只兔子,快熟时加入干辣椒皮,野蒜,高台花,汤看着油汪汪的,闻着汤鲜而香,然后拿长红柳枝当筷子,将羊肉用刀削成片下锅🁃🃈🕱,沙蒿干柴火猛,水筒里咕噜咕噜滚着,羊肉发灰,皱着卷儿,鲍布和说:“快捞,羊肉涮老了。“是的,入口有点硬涩。

    鲍布和告诉他,他们蒙古人打到黄羊,用刀割生肉,卷着沙葱野蒜吃,那更香。在他的提示下,后面都是一涮即起,肉还红着,蘸了料,一嚼之下,才知道一涮即起的羊肉,半生半熟,肌理若有若无,嫩香软滑,入口即化,嚼都不用🄕嚼,就香⚦📦腻腻的入🐅喉了。这时他们几个牧羊人,吹牛老手才知道,羊肉还需要嚼一下者,觉得以前那些羊肉,都是吃错了的。

    汤里的鸡和兔🉖🇒😃肉加上调料🙽🏸,味道鲜美,几个人围着火,个个吃得满头大汗🖵🖽😄,嘴上流油。

    山蛋卖弄着学问说:“我看书上说羊肉做法很多,涮羊肉是满清贵🔡族的吃法,羊肉天生丽质,适合清水出芙蓉,一个涮字,如贵妃出浴,最能吸引人最能出味,增加食欲。“

    鲍布和喝一口酒,打着嗝不屑地挑着毛病,你们这是穷人吃法,头头脑脑,肠肠肚肚都吃,我们蒙古王爷涮锅挑挑🞈💈拣拣的吃,一个四十斤👵的羊,最多能挑出十斤适合涮的肉,肉可以薄如雪花,涮羊肉好吃的,只有五处:上脑嫩,瘦中带肥;大三岔一头肥一头瘦;小三岔就🜚🂱是五花肉;磨裆是瘦肉里带肥肉边;肋条也是取其嫩和肥瘦相间。

    一撮毛听了这话,就是有人嫌烦他的手艺,红着脸🟊🛚🜽说:“我们这些人穷,穷的见不上肉,我看今天大家是狼的吃法。“看大家不解,他反问鲍布和:“听说狼吃肉不吐骨头。““是的,狼吃的很净,一点不浪费。“鲍布和指着蛇狼和二愣子说:“你看他们,把锅底熬汤的骨头都吃了。“蛇狼说:“你个哈怂!哎,没听说过一句话,不怕杀生害命,就怕骨头啃不净。“

    他们尽情地喝那浓烈的粗制白酒,释放着无限的寂寞和洒脱的今朝有酒今🖵🖽😄日醉,我越来越深刻地理解了这里的环境、条件、人性,🚕📌🙛也逐渐明白了人性深处的内涵,人在自然状态下,相对原始生活的规则,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才能有思想的感悟和情怀。

    鲍布和用一把精美的刀子,把锅里的鸡骨头兔骨头刮的干干净净,我感到好奇,要看他的刀子,像他那样削着吃,他嘴上不利落,用夹生的汉语说,“蒙古人”,用手指上,“信长生天”。“长生天给我们的三大宝和三小宝🉻🌝”。三大宝吗,蒙古包、草原、牛羊。三小宝吗,他递过那个刀子给我说:“蒙古刀是一个,刀给我们的,啊,好运和平安。刀的分六种,勇,智,礼,亲,忠,姻。勇:扶正压邪,刚刚的。智:正正的,大大的好,礼:和和的,好好的,亲:全家好好的,忠:对朋友好好的,你们,朋友的。”说着竖起大拇指。这刀,在平时,用来屠宰牛羊;吃饭上,用来吃肉;出外后,用来防身。

    奶酪是二宝,说着捡起一块🂲💭扔到嘴里。这三宝吗,他🆾🕌取过马头琴弹拨两下,调试一下琴弦。“我今天嘛,给你们唱一个。这个嘛是我们蒙古的,《波茹菜》!”。他唱的我🋴们听不懂,后来查资料知道是以下歌词。

    “四邻八舍的人们,

    都已经进入梦乡,

    波茹来弟弟你哭闹不停这是为着哪般,

    为什么要把玲姬姐姐折腾得坐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