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小道士替他盖了被,急忙往隔壁院子里去叫人。太医一月才来一回,这时候并不在,好在其余男女宫人多分娩过,大都识得产育之事。原还有个稳婆,只是她月前跌折了腿骨,回家去了,宫里之后也没送新人,位子便这样空缺着。

    听得玉枫说主子腹痛,众人俱惊,那掌事的公公急忙吩咐:“仲春骑快马,速速回宫,将太医请来。雨秋叫几个小的,将分娩用的锅碗瓢盆、剪子布头、热水热饭都收束出来,先前的安胎药也浓浓地熬上一碗备着。外头的人也都叫起来,让他们备上马匹车子,再给营卫那边报个信儿,使他们也整顿护卫人马,随时预备送主子进宫去。”

    众人随即操办,院中一阵奔忙不提。

    那公公又对玉枫道:“太医一时到不了这里,我叫几个有经历的老人与你先去瞧瞧。”

    于是叫了几人,简单拿了些用具,与玉枫一同进入院中。推开房门,里面静静的,细听,并没有什么动静。

    众人转过屏风,其中一个大肚侍女走上前去,撩开帐幔,见元璋合眼侧躺,眉间隐隐蹙起。众人也上前,那公公就叫侍女便掀开被子。玉枫跟着一同看去,见孕夫仍穿着亵裤,小衣大氅。只是此时大肚低垂,腹底显见十分饱涨。

    公公伸手轻按元璋下腹,孕夫身子一颤,眉头皱得更紧,喉中又呜呜咽咽起来。玉枫见了,心里焦急,却碍于众人在场,不能上前。好在那公公也不敢多按,只是隐约摸到下腹似有硬物,便收了手道:“应是快入盆了。”他掖好被褥,只露出元璋一张略带愁容的睡颜,便与众人退了出去。

    一行人在外间坐下,其中一侍女道:“看公子肚皮垂坠,下腹浑圆,恐怕产期将近。”另两人亦跟着点头。那掌事公公也道:“我方才去摸,公子胯间臌胀,脐下三指似有硬物,应是胎头正入盆呢。”又问玉枫道:“请问道长,公子发作时情状如何,时间几许?”

    玉枫毕竟一个嫩生生未产娩过的人,先前抱着元璋,神也慌了,这时候要想,更记不起来,憋了半晌,才道:“只隐约记得公子十分痛苦,好似肚子发硬。”

    众人又问了一些,囫囵议论一阵,到底不是大夫,这时也无法定论。

    “公子此时不适,怕是不能叫他一个人住着。”其中一人小心道。掌事公公闻言点头:“你们三人都产育过几回,便住在这里守着,再叫几个小的过来,两人轮值。”玉枫见了忙道:“众位大人忙碌,不如叫我也留下,若生变故,好随时告诉观主知道。”那公公思索一番,毕竟此处是皇家道观,按理众人只是暂住在此,确实应尊重些。于是道:“也好,你常来与公子论经,与他相熟,想必公子也愿意你留下。”

    如此安排一阵,玉枫又跑一趟,将这事情告诉观主,观主又送了药材补品,吩咐灶台水房时时预备差遣不提。这样下来已至深夜,众人便按班次值守,期间元璋醒来一回,吃了些东西,又喝了安胎药,接着又睡下。

    许是这药汁管用,好歹夜里没犯过疼痛。只是第二日众人不敢再叫他睡,见到太阳高悬,便将元璋弄醒过来。同饭菜一道端上碗药汁来,孕夫也没法子,囫囵喝了,只是饭食仍用不下,草草吃了两口,便落了筷,捂着肚子一阵摇头。

    “公子可是腹痛,可疼吗?”小太监急忙扶住他问。

    元璋扶着腹侧,一呼一吸很是沉重:“呼……呼……”他喘了一阵,倒不叫痛,只是闭着眼,胸腹起起伏伏好一阵才道:“坠……坠……坠得慌。”孕夫扶着桌面抖抖索索就要站起,小太监急忙扶住。元璋咬牙,几乎将身子全压在他身上。孕肚这时到不发硬,只是坠得厉害,元璋已岔开双腿,仍是胀得不能安坐。

    小太监扶着他,走两三步到软塌上坐下。孕夫揉着肚皮,只是摇头:“坠……坠……”他一面说,一面将双腿分得大开,浑圆孕肚落在当中,随腰一道儿往前顶。身下褥子虽绵软了,元璋却还是坐不住,渐渐又辗转起来。

    玉枫正在外头洒扫,此时闻声而入,见到元璋伏在枕上,圆鼓鼓的肚儿不住顶动,顿时紧张。“你快去告诉公公!”他催促那小太监道。待那小子跑出去,玉枫急忙上前抱住元璋,使他躺在自己怀中。“嗯——嗯——”这孕夫已颤抖起来,手掌摸着汗津津的,两腿直往下蹬。小道士捉着他五指,在他颈上轻啄安抚道:“好哥哥,忍一忍,好哥哥……”

    “呃——呃——”孕夫身子骤然紧绷,一时激痛,他来回蹬踹双腿,极为激动地睁大了双眼,“额啊啊——”似乎到了什么关键之时,不论如何安抚,男子只是叫痛不断,呻吟连连。

    “嗯——哦啊——”元璋紧紧抓住玉枫双手,脚一蹬,身子猛然一挺。就见他圆滚滚肚子一个颤动,本已突出的腹底更是饱涨,腹中坚实的部分狠狠下坠,几乎撑破下腹的皮肉。孕夫自己用着力气,却承受不住腹中随之的痛楚,身体一下绵软,脖颈软绵绵地往侧边一歪,上身随之沉沉栽倒,整个人晕倒在玉枫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