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彭琦倚着父亲垂泪坐上车架,那厢余彦却得收住泪去,因要赶着婚期,走礼、置办新装、裁量尺寸等等,虽不必余彦亲力亲为,总也要他时时垂问。一时间无力伤悲,连日只是费着心力。

    又被人摆来弄去试衣、量体,折腾数日,好容易到婚前一夜才略微得闲。

    真是酣睡了个昏天黑地,连那肚里头翻腾也不觉了。

    睡到日上三竿,家人知道他辛苦,直等着下午才喊他起来。

    “公子,公子今日便做新郎官了,”小厮小心扶起余彦,“小的服侍您更衣。”此时孕夫大肚儿沉甸甸一个,几乎压在腿上。两个小厮撑着孕夫后腰扶他起身,随即有人展开婚服给余彦套上。袍子层层叠叠,一束腰带,哎!这孕夫就是拖长了调子一声呻吟!

    “嗯——”余郎慌忙推开身前那手。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前几日才裁量的衣裳,今儿又小了!“儿啊!忍一忍罢!”余母搂着自己大肚的儿子连声安慰,又亲自将那腰带给他系上。

    老娘亲手劳动,余彦不好挣扎,拼命一吸气,这圆鼓鼓肚皮肉实得很,也就缩进去没一些儿。好歹将腰束起了,就见圆肚中间陷下去浅浅一道痕,勒得余彦腿上一软,人也绵绵直往下跌。

    两边小厮夹着他胳膊,好容易扶住了,只觉得中间那人身子颤颤巍巍,好不怕人。

    余母见儿胎动得这样厉害,又是心痛,又怕他生在这日,急忙解了束带道:“还是等迎亲时再系罢,儿趁这时辰未到,多躺下歇息歇息。”说着就让小厮又扶着余彦睡下。

    那肚儿沉甸甸的,余彦已觉得它有些发坠,平躺侧卧都压得腰椎酸痛。他勉强忍耐几刻,额头已禁不住冒出点点汗珠,于是急忙让人扶着起身,背后垫上好几个颈枕,靠坐在床。余彦微微岔开双腿,让肚皮落在胯间空档里,这才缓解不少压迫。

    摸着肚儿坐了会儿,只觉得下处肿胀,身子也虚软得厉害。余彦生育过两胎,这时已察觉出临盆之兆,他扶着肚儿默念道:‘好孩子,可等一等罢,明儿再生你出来。’

    可产育之事哪里能随心所欲?勉强坐着小睡一会儿,余彦便被腹中臌胀逼醒。好涨,好坠!

    此时坐着已经不足,似有铁钳扯开自己胯骨,余彦哎呦哎呦叫着,急忙将双脚踩下地来。他身子前倾,只一点儿后臀坐着床板。“啊——憋死我了!哎呦——哎呦——要生了——”一面叫,一面愈发将那肉球似的肚皮坠在身前,好似要塞进双腿岔开的空档中去。

    “公子!公子,这是喜服,别揉得皱了!”小厮听见声音走进屋来,急忙按住余彦揉搓大肚的双手。

    余郎情急之下,真是一头撞在来者胸前,鼻间灼热吐息打在小厮胸膛,他一时疼得话也讲不出,只是嗯嗯地叫着。

    又进来几人,又是端水又是擦汗,一人一边叫他攥住了手掌,余彦一面手上用力,鼻中一面沉重地哼着。“嗯——嗯——”好似努着肚皮用劲,吓得众人急忙拍他胸脯,又喂进几口水去。

    肚里发作得一阵一阵,这一会儿劲头过去,孕夫只觉得疲累,歪着身子靠住床柱,一味地想睡。众人怕他着凉,急忙又将棉被展开,就这样披在余彦身上。

    如此却也不成,睡了一会儿便呜呜又叫着肚胀。反复几次,下人也不敢出去了,都守在屋里看着。余彦肚里坠得厉害,胎头好像顶着薄薄腹底,一动,刺得皮肉阵阵灼痛。他眼中痛得出泪,鬓发也乱了,又有种别样的憔悴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