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下旬,只有夜晚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简蔷关了灯,她拿着一把蒲扇在宁静的夏夜中有节奏地扇动着。农村的夜晚异常宁静,她则刚刚结束一场“战役”。

    她将陈飞濯从院墙一路架到了房间,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让简蔷感到窒息。爷爷见状,一声不吭替他擦了身,还让他喝下解酒药。简蔷则皱眉站在屋外。她没想到陈飞濯会喝那么多酒,更没见过这个从小到大都理性冷静、仿佛胜券在握的男子,有一天也会以这种形象示人。就好像是一直以来都稳健行驶的渡轮船长,有一天在暴风雨中失去方向感,她对这个男子的思维惯式,让她在面对现在的场面时有了些许慌张。

    呕吐在所难免,简蔷连忙拿了脸盆走进去。在几轮呕吐后,她强忍着腥臭为他擦了嘴角的污物。简蔷忽然想起他胃不好,于是掀开陈飞濯的行李箱,翻找半天才替他找到了随身携带的胃药。只是寻找过程中,她心乱如麻,这让原本就有些慌张的情绪更添几分阴霾。从室外到室内,陈飞濯始终紧闭双眼。在他微弱的嗓音中,简蔷好像能听到“徐哥”“小心”这些含糊的只言片语。她开始思索,眼前的男子究竟在做着怎么样的梦?

    幸而老人家要比她有经验多了,在料理妥当后,陈飞濯算是安定下来。

    今晚,简蔷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原本对她来说,打地铺就没什么,比这更恶劣的环境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现在夜深人静,她拿着团扇躺在地铺,翻来覆去倒有些睡不着。莫名其妙的,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陈飞濯时的场景。当时才十四岁的男孩儿,被爸爸带回家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生气。懒得吃饭,懒得说话,懒得学习……虽然他会帮妈妈和姐姐做家务,但只要闲着,他便总在发呆。简蔷有时会想,从那时到现在,他的改变究竟是他们一家的功劳,还是他一人挣扎的结果。他明明从深渊走来,却总在尝试走入深渊。那些现在看来的云淡风轻,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

    直到第二天公鸡嘹亮的鸣啼,将简蔷的梦驱散。她起身,才发觉起得太猛,头晕眼花。女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耳边却传来个轻柔的声音:

    “醒啦?”

    简蔷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才发现陈飞濯正坐在床上微笑着看向她。晨曦的阳光有一种婴儿般的绒柔感,洒在这个男人乱糟糟的头发和微肿的脸颊上,居然将那些许的狼狈也勾勒得治愈起来。简蔷因为担忧,而从梦里带来的酸酸的味道,在他毫不在意的笑容间缓缓消散。石头落下,她还是找到了平时自己待人的一贯态度,皱起眉头数落起他: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有多招人烦?”

    “是不是吐了?”他还是那样笑着看向简蔷,语气中的脱力,让这声音居然温柔起来。他躺在淡金色的晨光中,有一种春日般的温和。

    简蔷别过视线,故意看向另一边,嘴上却没饶人:

    “吐了三次!下回别跟姐姐说你胃不好,要喝海鲜粥!”她瞪了这家伙一眼,然后起身往外走。陈飞濯这才发现,床边的柜子上好好摆着一瓶阿莫西林。这是他放在行李箱角落里的,他都能想象昨晚她是怎么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上午吃过早饭,陈飞濯和简蔷简单聊了一下昨天在村委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它显然证明了村长儿子周民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赵珊的性-侵要比想象中水更深。只是很遗憾,到目前为止,陈飞濯都没有摸清黄凤家里的情况:

    “但我昨天得到了一条线索,他们说今天会用车。虽然我不确定车子和性-侵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可以通知包队他们,守着陆桥村到镇上的出口,万一真有什么,也能抓个现行。”

    简蔷听闻点头,她将至今为止的线索都记录在自己的笔记上,还列了一张下午的计划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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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攀至头顶,简蔷他们刚刚吃过午饭,院门便被敲响。爷爷去开门,门外忽然闯入一群人,熙熙攘攘边走边聊,完全没有礼貌。简蔷和奶奶在屋里都是一愣,为首的黄毛倒是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