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看看天色尚早,就带小苏北几个饱餐了一顿,然后就坐等着刀疤脸的到来。

    等人的工夫小安也没闲着,给小苏北几个指点了几招保命的招数,并吩咐他们没事的时候多练练。小苏北几个兴奋的脸上放光,饶是一条受伤的胳膊不方便,他也是有板有眼的练习,并时不时地面露喜色。小安知道,那是他体会出了招数的精髓了,否则不会这么开心。

    结果并没等到天黑,离老远就见苏州河的桥上来了一伙人,小安甚至看到他们肩上闪亮亮的刀片泛着夕阳黄灿灿的光芒。

    打头的正是一个刀疤脸,不可一世的样子。跟在他身后的虽然长相各异,但无不是刀疤脸的翻版,两个鼻孔朝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

    其时,因为适逢乱世,上海滩又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十里洋场,于是乎各种帮派沉渣泛起,大的如青帮,小刀会,次一些的如斧头帮,更有各色人等,三五个人也打出帮派的旗号,坐收保护费,更有因为分赃不均的帮派大打出手的,大的灭了小的,小的归了更大的,不一而足。

    砍刀帮应该是最近才兴盛起来的,似乎隐约有和斧头帮一争高下之意。至于斧头帮和砍刀帮之争,小安无心关注,可是,一旦欺负到他的徒弟头上,小安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否则他这个师父真的白当了。还有另外一层隐藏的意思,用爸爸的话说,我们要积蓄力量,而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小苏北们,正是他们力量的来源,拯救劳苦大众于水火,正是我们的宗旨和使命,哪怕小苏北跟自己毫无瓜葛,小安也不能眼看着他们被砍刀帮的欺辱。

    小安决定杀杀他们的锐气,同时也替小苏北出一口恶气。打定主意,小安啐掉口中的草茎站起了身。

    彼时,因为砍刀帮的存在,路过的人皆贴着栏杆小心翼翼快步走过。还有一些年迈的老妇人挎着篮子踌躇不前。见惯风浪的她们一看到扛着砍刀的帮派人员打心里就怵了,这样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近了绝对没好处,弄不好溅身血。

    小苏北似乎还心有余悸,他用没受伤的胳膊指着刀疤脸说:“师父,就是那个砍的我,下手贼很。”

    小安安抚似得拍拍小苏北的肩膀说:“那咱也要他一条胳膊。”

    小苏北点点头说:“师父,你小心点,他们都带着家伙。”

    小安笑了,说:“等会你们不要动,躲远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小安站到了桥头的路中间。他稚嫩的脸上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他抱着两个胳膊站着,西边瑰丽的夕阳的余晖温柔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这让他看起来有一股震人心魄的力量。

    走下桥的刀疤脸站住了,离小安有七八步远。刀疤脸有些迷糊,他扭头看了看西边的夕阳,夕阳像个大烧饼慢慢地下落。刀疤脸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长相英俊的少年会站在路当中。显然,少年在等着他,或者等着他们。

    刀疤脸笑了,有趣,突然想起两三个时辰前被他砍断胳膊的另一个少年。刀疤脸不笨,不然也当不了堂主,他立马想起挡路的少年是和被自己砍伤的少年是一伙的。对于这样一帮散乱的还未成长为大人的流浪小子,刀疤脸觉得吓唬他们一下他们就会立马磕头求饶,继而无限欢喜地加入砍刀帮。令刀疤脸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帮小子似乎不吃他们这一套,领头的被砍断了胳膊而没有一个人屈服。这令刀疤脸很意外,是以,愿意给他们一段时间考虑后果。刀疤脸更没有料到,他们考虑的后果竟然是让一个更年幼的少年挡住他们的道。刀疤脸眯着眼看了看,他敢肯定,挡路的这个英俊少年顶多十三四岁,十足的毛蛋孩子。刀疤脸笑得更浓了,他觉得很有趣。

    刀疤脸示意一个喽啰上去问话,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拦路干吗,若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可以免费送其上路。若是调皮捣乱,玩,那就滚一边玩去,老子没空陪。其实,刀疤脸还有一个隐藏的想法,看拦路的少年不像一般人家的子弟,说不定是哪个军政要员或者显贵人家的子弟,那他就得掂量掂量了,虽说他们砍刀帮是个厉害的存在,不过那是在一般平头百姓的眼中,在那些达官显贵的眼中,他们充其量只是一帮混混,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更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他们一句话甚至都能让他们整个帮派消失,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砍刀帮这个帮派。

    小喽啰不可一世的样子,扛着砍刀一步三晃地踱到小安的跟前,鼻孔朝天地问道:“哪里来的小赤佬,滚蛋。”

    小安没有废话,既然打定主意替小苏北出气,那就按照出气的路子来。他二话没说,一拳直奔小喽啰的面门,只听啊一声,小喽啰跌出三步开外,连哼都不哼了,身子直挺挺躺着,死了一般悄无声息。

    刀疤脸和他身后的人都愣了,因为他们没看到小安出拳。再说,他们也不相信小安会一拳打昏一个足够强壮的成年男子。他们只觉得好奇怪,不知道黄三怎么会平白无故飞出去,像一扇猪肉般飞出去。难道那小子会法术?想至此,刀疤脸笑了,他突然觉得很有趣,眼前的这个俊美少年让他觉得三十来年的见识有些差别。

    他向小安走去。笑着向小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