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段宏业乖乖闭嘴,让出了靠近何锐的位置,段祺瑞感激的看了徐世昌一眼。觉得还是老家伙们在关键时刻靠得住。徐世昌则问道:“主席,另外一种增量经济是如何的呢?”

      何锐也没去管段宏业,“中国在2000多年中都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原因在于中国将农业生产与手工业生产发展到了极限。而工业社会则是打破了基于土地的生产模式,开创出新的增量经济模式。我先问诸位一个问题,现在的城市里面楼房林立,如果爆发了战争,这些财富的价值变化的大么?”

      徐世昌当即答道:“若是战火连绵,城市里面的楼房价格立刻就跌下去。而且许多人都会逃到乡下,连房子都不要了。”

      “工业化的经济增量,是基于人口集中之上。人口集中,就必然出现城镇。有了城镇这个承载财富的空间,才有了容纳经济增量的基础。徐馆长,是宋代经济繁荣,还是清代经济繁荣?”

      徐世昌这几年做国家文案馆馆长,终于能静下心读书思考,听了何锐的问题,当即答道:“自然是宋代。”

      何锐点点头,“我们与法国实质性结盟,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来发展中国的工业。这种增量经济,突破了土地的限制,是以国家的力量维持一个新的生活方式。用这种新的生活方式来容纳全新的经济增量。这种新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旧有的社会模式。而且这种社会模式,需要强调一个问题,那就是谁是财富的创造者!搞清楚了这点,并且针对鼓励财富创造者来制定政策,经济就会不断发展。对于竞争所引发的动荡也能妥善的解决。”

      段祺瑞发现何锐竟然把话题重新给拉回到了最初关于“竞争引发混乱”的讨论上。虽然觉得也顺理成章,但是这变化着实有些跳脱,至少段祺瑞觉得好像在论述中有几处说不清楚的地方,何锐并没有做出解释。

      徐世昌倒是觉得基本听明白了,他问道:“主席,这么讲的话,怎么给我一种苏联在走中国历朝历代旧路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主席所说的文明程度的差距?”

      “呵呵,这个地球上,最早实现全面小农经济的国家是哪一个?”何锐笑道。

      徐世昌想了想才答道:“我也是瞎猜,最近看了几篇关于日本土地变化的文章,难道地球上最早实现全面小农经济的国家是中国么?”

      “没错,正是中国。到了唐朝,还有不少人吆喝要恢复井田制呢。到了宋代,开始有人感叹,干年地,八百主。所谓万世沐浴祖龙恩,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不分封、设郡县。其开创的政治制度,就是要符合小农经济。当年井田制度建立,在当时的经济模式下,是先进的制度。但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更先进的小农经济出现了。秦始皇作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改革家,把中国制度推进到了新的高度。自此2000年间,中国始终是世界上最富裕国家。社会制度就是生产关系,生产关系与生产力发展匹配后,生产力才能快速发展。”

      徐世昌不是文明党党员,自然没有接受过党校教育。何锐所说的这些理论知识,只要是正处级干部,都完整的学习过,部级干部们更是充分理解了这些理论。但是对徐世昌来说,简直是振聋发聩,让他觉得眼界大开。

      也不知道是激动或者是汽车有些颠簸,徐世昌的胡须都有些震动起来。徐世昌突然两眼放光,忍不住说道:“三代之治!这个“治”字,果然是绝妙!”

      段祺瑞很想参与到这样的讨论中去,但是他的知识储备只能让他在旁边听,想加入讨论却是大大不足。不过段祺瑞也不喜欢这些,他问道:“主席,如果是竞争的环境下,肯定要出事。我听说国家需要抑制兼并,却不知道新的增量经济下,需要抑制什么?”

      “土改的兼并,兼并的是土地。现在的中国土地国有,不存在土地兼并。工业化时代的兼并,也是两个方向。第一个是垄断,所谓垄断,可以看作文明水平低,把中国小农时代都知道不对的那套画地为牢的模式在工业时代再来一次。最终结果就是如周树人先生的描述,社会上所有资源都被瓜分的干干净净,动张椅子就得死人!”

      段祺瑞听到这话,联系北洋军阀们的所作所为,不禁点头称是。

      “另一种兼并,是国家为劳动者们提供保障,确保国家营运成本不能由穷人承担。此时的财富兼并,是财富向着出资方,以及掌握技术的营运者集中。为了刺激积极性,分红的时候,不仅出资者获得分红,那些推动技术进步的技术掌握着,往往要分到另外大头。这就是新时代的兼并方向。与垄断相比,这已经算是比较合理的途径了。而且既然要搞竞争,这种利润分配模式也是必然的。重复劳动与创造性劳动,肯定是创造性劳动者获得的更多。”

      段祺瑞被听懵了,何锐所描述的未来好像没有问题,但是他真的无法想象出何锐所要描述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张口欲言,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徐世昌倒是有点听明白了,但是何锐描述的未来里面,“创造性劳动者拿大头”的描述,让进士出身的徐世昌不太敢相信。徐世昌问道:“主席,为什么出资者竟然肯让创造性劳动者拿大头?若是创造性劳动者不听话,解雇他们不就行了?”

      “呵呵!”何锐冷笑一声,“的确可以解雇那些人。不过解雇之后呢?难道一家或者很多家企业解雇了创造性劳动者,这些创造性劳动者们就找不到工作么?若是这时代还有人想搞人身依附,人身约束,那是要将国法当摆设么?政府若是连自己的政策都推行不下去,这个政府还有存在的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