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山才器可观、情怀可赏,有什么志愿期而不及,直告无妨!”

      宇文泰略作沉吟后,又指着李泰笑语说道,毫不掩饰他对李泰的欣赏和热情。

      李泰心里却别有怀抱,只觉得宇文泰还是在试探他,上位者如果真的想奖赏某人,哪有开口让人提条件的道理?你就算封个国公、授个柱国大将军,我会拒绝?

      “臣寸功未有,官爵已经先享,已是受之有愧,岂敢再有攀求!”

      他略作思忖,才作出自觉得比较得体的回答,又拱手道:“若说期而未得的愿望,的确暗藏一桩。乡人所以勤于渠事,小而言之,盼能兴耕丰收、衣食保暖,大而言之,也是希望国运昌盛、有助大统。此情此愿,感人肺腑,臣也只是因情献事、达于上听……”

      “渠事所涉乡户人家,租调之外,杂征俱免!东州小儿尚感民之疾苦,我又怎能不恤?”

      宇文泰闻言后便又笑语说道,但李泰听到这称呼的变化,心中顿时便知自己这番对答有问题,再以视线余光一瞥,便发现宇文泰虽然仍是笑容满面,但这笑意却流于表面,让人担心怕是要掉下来。

      且不论自己是否犯了宇文泰什么忌讳,但能争取到这样一个奖赏,李泰也是大感满意。

      之前乡里游说那些乡户出资,进展的不算顺利,虽然表示愿意加入的不少,但具体的捐输金额却仍含糊其辞。

      大概是想随便出点物资应付一下,混个参与的名声,也争取水渠能修到自家田园附近,并不像凿窟造像那么热忱。

      可现在有了大行台的体恤背书,情况又不相同。且不说免除一年杂征的实惠,还表示这件事已经获得了大行台的关注。

      李泰拿着鸡毛都能当令箭,有了这么硬挺的靠山背书,自然能玩出更多花样出来。

      比如说哪一段渠、哪一口井,冠名权都能拿出来卖钱。还有借着修渠过程中物资的调度,打造一个区域性的物流网络,在商原建造一个乡里大市。

      乃至于更进一步,让自家产业升级,将乡户们引入产业下游,形成更加紧密的联系和捆绑等等。

      李泰脑海里一时间生出许多想法,更没有闲心思考宇文泰态度突然冷淡起来的原因。

      不过接下来宇文泰的话,却让他心里悚然一惊。

      “李郎前言谋身乏计,本以为只是谦辞,但见你恤人忘己的情怀,倒真是肺腑之言。高平曾是你先人故封,后代贤孙因循食之也是应有之义。前者封命仓促,今给食两百户,盼你衔此祖风,能于此光耀家室。”

      散爵是没有食邑的,宇文泰开口赏赐食邑两百户,虽然也是虚食,但等于把李泰的爵位拔高一级,成为开国县男。

      李泰对这封爵本就不甚在意,提高一级也没觉得多高兴,但听到宇文泰突然提起他爷爷,便意识到自己所谓的高风亮节也是有问题的。

      特别最后那句让他于此光耀家室,更是几乎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