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仲密自己却是看得开,反而还乐呵呵的安慰李泰道:“名不符实,灾祸不远。之前我便觉得这是一桩苦事,只因大行台恩遇厚给,不敢轻率拒绝。如今因此遭夺,于我反是一幸。阿磐你也不必因此自责,公位于我何加?居此和善乡里,盛享荣养趣味,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泰本来也觉得高仲密这个太尉公位做不了太久,但突然就没了,还是有些意外。

      虽然太尉等诸公早已经沦为荣衔,但毕竟地位还是摆在那里,许多人一生都难以企望。长孙绍远一言便废之,这威风可是抖得太大了。

      显然这件事是霸府默许的,否则单凭长孙绍远也做不到。可是宇文泰这么给长孙绍远添油加火,难道就不怕弄巧成拙、不好收拾?

      除非宇文泰有后手安排,本就打算在这个节点撤下高仲密、换上自己的人。

      但就算是这样,李泰还是有点不自在,臣等正欲死战,主上何故放水?你让长孙绍远抖得太猛,真把我磕碰着怎么办?

      他这里隐有忿忿,若干惠的来访倒是给了他一个答案。

      “你存放我处的资货,我给你运送回来了。恐你这里耳目杂多,便暂先收放在白水庄上,稍后你着员点收一下。”

      若干惠来到商原之后,先跟李泰交代一下事情,转又指着他笑道:“我真是佩服你小子,大行台如此注视之下,竟然还能收留这么多的私货!换了别个,即便有这份胆量,却也没有取悦主上不作追究的智慧啊!”

      李泰自觉得宇文泰心狠手黑、对自己诸多敲诈,但其实感受最深的,还得是他们这些北镇乡党们。

      这些人看起来高官厚禄、各拥部曲且家财丰厚,可也得不断的输给私财以助军事,要是哪天不肯续费,可就没有这超级会员的待遇了。

      李泰此行所得资货,分给了若干惠一成已经让他眉开眼笑,被宇文泰勒索走六成,也让其对李泰格外宽容。

      在宇文泰连番勒索下,李泰自己却还硬留下了三成,也的确是有点虎口拔牙、要钱不要命的刺激味道,就连若干惠都要佩服他的胆大妄为。

      但这件事说穿了其实也没什么,宇文泰缺钱不假,也爱勒索属下,但他还真就未必明察秋毫、锱铢必较。李泰也缺钱,但随着势力渐壮,也不会细致到连每一匹战马的饲料多少都要密切关注。

      这笔资货本就是计划外的收益,有则固然好,没有也不必惋惜。李泰只要保证自己截留的比上供台府的少,就算来日被人告到宇文泰面前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我给你再捞更多。

      “临近年关,诸事繁忙,我此处也并不急用,使君本不必如此急促。”

      李泰这里还在邀望京中风波动态,一时间倒也没有精力分配这一批资货,便笑语说道。

      “尽早交还,图个安心。这笔资货实在太厚,留在我处难免心烦啊。”

      若干惠先是叹息一声,旋即又说道:“何况此番归来,明年我还未必重回北华州。”

      “使君在镇才只一年,怎么便要离任?这是又要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