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起身向宇文导道谢的同时,李泰也不免在心里暗暗将宇文护与之做比较。

      这兄弟俩年龄差距并不大,但彼此的性格和对人事的看法却截然不同。

      宇文导要更加的老成内敛,虽然出身将门且荣居霸府留守,却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表现自己的人,相比宇文护的确是更加的稳重周全。

      只可惜其人去世太早,没有站上历史舞台中心表现的机会,若在宇文泰去世时由其人接掌局面,可能会少许多血腥残忍、同室操戈的惨剧。

      不过李泰之所以合了宇文导的心意,也的确是凑巧,他何尝不想大手一挥、招兵数万啊,毕竟兵精跟兵多又不冲突,关键是养不起。

      而且招募兵员太多的话,单单跟州郡扯皮部曲户籍归属就挺麻烦,起码在宇文导这里,他就明确表示不希望太多籍户入军。

      两人这里谈话告一段落,旁边一席却又站起一人抱拳说道:“李郎选卒的确精勇可观,但毕竟数少,散诸郡县剿除匪徒恐怕不足力使罢?”

      乡野盗匪是一个让人头疼的治安隐患,当李泰提出接揽此事的时候,许多郡县主官也都乐见其成,但心中也有一些疑虑,最重要的就是李泰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到?

      虽然说西魏的主力集中在黄河沿岸布防,但关内诸州也不唯李泰这一支武装力量。

      且不说诸州郡新近组织起来的许多乡团武装,一些从前线撤回的军头部曲们也散在内陆州郡寄食,若那些盗匪真能随手剿灭,也不会到现在都存在于郊野中不断扰民。

      虽然李泰新在北州杀胡报捷并受赏,但毕竟耳闻为虚。今天观其募兵,虽然兵员素质可观,但新成之军战斗力如何本待检验,而且数量实在太少了,哪怕人人都能勇猛的以一当十,也做不到将乡境匪徒尽数围剿啊!

      若是贸然将其部伍引入境中,即便是有所杀伤,可若不能完全围剿,也只是徒增怨憎仇视。

      李泰总不会长久率兵驻守他们境域之内,一旦强兵撤离,匪徒们就极有可能卷土重来,劫掠报复,到时候受害或许会更深。

      李泰听到这质疑声,示意那人先行落座,看了一眼上席的宇文导,还是决定将他的实力再作展现。毕竟瞒也瞒不住,而且精兵总要有一个精兵的样子,总不能募兵这样严格,结果一人发根烧火棍。

      于是他便下令将前所接受独孤信赠送的甲马器杖摆列出来,等到这些骏马良兵一亮相,校场内外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就连宇文导都忍不住将身躯前探张望一番,口中则感慨道:“李郎真是储蓄丰美啊!也唯有优中选优的勇壮乡士,才配得上使用这些骏马良械!”

      “上命所使,忠勤于事,逢此道沉贼猖之世,唯有毁家纾难,才可家国两存。前事者以此教我,我自当循此而行!”

      李泰正义凛然的说道,不管别人作何感想,起码他跟独孤信的私相授受是心向光明的。

      其实他也是对于古代大一统、制度有恒的观念太深,心里对于私蓄甲兵这件事不能完全看开。

      但诸如宇文导之类本就生长于这种环境、耳濡目染下成长起来的乱世土著,可能还真的没有集权防私的概念,起码不会太强烈。毕竟饭才刚吃饱,也不能奢求顿顿四个菜。

      他见宇文导并没有就此继续质询的意思,便又对在席诸郡县官员们说道:“我部曲虽然不以众胜,但坚甲锐刀、长槊劲弓,游击千里亦旦夕之内!安乡靖土,义不容辞,除贼勿尽,不留后患,马前箭下,不容贼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