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人们听到这话后,原本还轻松欢快的氛围顿时一沉,他们虽然不知乡外事情,但对族长判断却是信服的很。旧年被官府从义阳三关南面迁到淮南此间,短短十几年时间里便立足此间,靠的便是族长一家的带领。

      等到钱货分发完毕,乡人们也离开了此间各回各家,少年回到房间里,却见刚才被他劝回房间里的二兄正坐在窗下把玩着一块状似狗头、麻麻赖赖的树根,不免便有些好奇:“二兄你弄这树根做什么?”

      “树根?哈,阿耶在时常说兄弟三个唯我最拙,看来三郎你不比我精明多少啊!”

      年轻人闻言后便大笑起来,抬手示意三弟关上了房门,摆手把人招到近前来才说道:“你再仔细瞧瞧!”

      少年凑上来认真打量一番,仍然觉得此物同寻常树根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闻起来有一股单单的辛香。

      “哈哈,还是瞧不出?我来教你吧,此物名叫大黄、陇右大黄,是消淤化痈、去热下血的救命物!就是这么一块,你知价值多少?”

      年轻人一脸卖弄的望着自家兄弟小声说道,见其摇头便又笑道:“我家寿阳那商肆,阿兄还又添了十万钱,才从汉东一游贾手里换来!”

      “这么贵?阿兄他怎么卖了祖业!”

      少年闻言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寿阳乃水陆要津,他们家之所以能在彼处经营一座铺业还是得益于十几年前刚刚收回寿阳,他们阿耶正是裴邃将军部下一名队主,因此才得奖赏。如今寿阳更加繁荣,那样一处铺业价值上百万钱都不止,关键有钱都买不到。

      “你还别嫌贵,阿兄说若非那贾客贪图寿阳没有市估的益处,这买卖可能还做不成!这样品相成色的大黄,若往都下去卖,价格必然更高!”

      年轻人讲到这里又说道:“至于我家那祖业,早早抛去也未必不好。北虏入城,妖事频生,若还贪恋着不肯放手,恐怕性命都要折进去。阿兄养大了我,我又瞧着你将要成人,咱们兄弟三个要紧活着,少了哪一个、剩下的也活不快活!”

      少年闻言后便点点头,旋即又说道:“还有阿姊呢?咱们若离了这里,阿姊怎么办?”

      年轻人拿出刀来,在那块干干巴巴的大黄上比划着,口中念叨着:“阿兄着我回来后去问一问阿姊、姊夫,他们愿不愿随咱们回汉东,若不愿意就将这大黄截出一段留给阿姊傍身养家。余者的便是咱们兄弟的家资了,但我身强力壮,怎样都能养家活命,我的便也留给阿姊!”

      “我连妻儿都没,傍着阿兄你们生活,就更加不用此物活命了!”

      少年听到这话后,便也哈哈笑道。

      年轻人听到这话后也很满意,但又念叨着:“但这大黄总是咱们祖业换来,哪能尽舍给阿姊这别家新妇,还是要留下些!”

      说话间,他用刀切下一点根稍来,剩下的便用青布层层包裹起来,然后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道:“趁还天色不晚,送到阿姊家去,这样一份厚礼,阿姊不管上一餐晚饭,咱们能回?”

      说完这话,兄弟俩全都哈哈笑起来,又收捡一些户中时货,交代家人几句,然后便向陂下行去。

      这一家本是汉东安陆人,早年随父迁入淮南安丰州,父母去世后便剩下兄弟三人,另有一出嫁的长姊嫁在当地,老大名韩勉、老二名韩劭、老三叫做韩勰。

      旧年淮堰壅塞河道,使得淮水暴涨泛滥,淹没淮南大片土地,如今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寿阳以西的淮水河道也仍然淤泛不断,使得境内多有塘泽滩涂,使得乡人们只能在这些泽池周边的坡地上垦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