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舟师队伍还没有航行出水营栅门,北面便又有一支舟师顺流南来,先向他们宣告了慕容绍宗已经战败身死的消息,然后又有一名叫做高乐的西魏将领喊话李伯穆营门相见。

      李伯穆自然是知道高仲密这个族子,如今被人兵临营外,并又惊闻慕容绍宗战没的消息,尽管心中极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前来相见。

      “本是河北旧识,不意相逢此中,使君别来无恙?”

      高乐站在船头上,望着对面全身披甲、只露出头脸的李伯穆打声招呼,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变得不再客气:“请问使君,今日事欲生还是欲死?我家主公李大都督业已攻杀慕容绍宗,南来攻取合肥易如反掌,但因感念使君亦是亲故门户的贤长,不忍让使君落得一个城破身死的下场,故而使我来说,想问使君有无止戈修好之意?”

      李伯穆听到这话后便是一愣,稍作沉吟后才又点头道:“兵者大凶,无论胜负皆伤和气。李大都督时誉威名我亦久闻,旧年还常共其族亲长辈品鉴人事,今虽各事一方,但裂目相争亦非我所愿。只是不知李大都督如何才肯止戈退兵?”

      “李大都督使我转告使君,旧年所以弃国投他,只是厌见国中刁悍镇人跃然居上,我等河北旧族倍受凌辱。当年轻信贺六浑而驱虎吞狼,以至于镇人聚啸朝堂,此皆使君等旧族师长失策所致!

      今李大都督虽于关西别创局面,但念及河北亲友倍受镇人压迫亦深感不乐,如今虽得寿阳但却不便久驻,转赠使君以壮使君声势,希望使君能够不负此情,引用我河北名族亲友镇守淮南、圈地成势。”

      高乐按照行前李泰的吩咐,望着李伯穆大声喊话道:“河北名族多有崇尚清虚之辈,不肯屈就俗务经营势力,一旦灾厄降临,欲为奴婢都是设想。今者若非李大都督兵临此境,使君恐怕难活,此言并非羞辱,使君宜自审之。

      你等或见镇兵刁悍难制,但我主公破之如屠鸡劏狗,淮南此境是益我河北亲友,如有镇兵因贪欲夺,使君等可以修书投告义阳,我主公必然引众再来攻逐其徒!此意并无别图,只是不忍亲友见辱兵家。”

      李伯穆初时还以为今次或是不免大祸临头,但却没想到竟是好事临门,虽然这言语听来让人羞恼不已,可如果对方真的愿意止戈撤兵,并且将寿阳拱手相让,再难听一点的话他也能受得住啊!

      “良弼所言是真?李大都督他、他真的愿意就此罢兵,撤离寿阳?”

      李伯穆倒也不是什么不知人事的愣头青,自然知道有所付出才能有所收获的道理,稍作沉吟后才又说道:“如果真能达成这样的和善收场,李大都督如果有什么要求,只要在我职权之内,我一定尽量满足。”

      见对方如此上道,高乐便又笑语道:“李大都督的要求也很简单,希望使君能够暂且引部移防东关,容我军进驻合肥短日,旬日之内必将合肥、寿阳诸城拱手以让!”

      “这、这不可,绝无可能!”

      听到如此荒诞的一个条件,李伯穆便又连忙摇头拒绝。他又不想萧范那么愚蠢,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我之前转告主公良言,看来使君是一点也没有听在心里。我主公近日来西击汉中,南临大江,东破淮南,所向披靡,势不可挡,使君自以为才能势力强过南梁柳仲礼、亦或慕容绍宗?此皆我主公阵前败将。

      若真欲进据合肥,何必为此诈计!只是略取城中人员物资以补军用,顺便与使君结成前盟。但若使君不愿相信,转日再来便非河北故旧,而是杀人之刀!”

      高乐说完这话,便转身向船舱内行去。

      “高、良弼且慢,此事重大,请容我深思一番。”

      李伯穆见状后,心内挣扎一番,才又对高乐喊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