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侯莫陈相倒还没有埋没理智,眼下他所部人马刚刚败退回来,介休城又遭到敌军的攻掠洗劫与破坏,而且雀鼠谷、千里径两条要道全都失控。

    如此情势之下,推诿一下过错与责任也就罢了,实在不宜因为一时的贪婪而横生枝节,将本就受损不轻而比较薄弱的军力使派到别处去。

    于是他便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旋即便说道:“此间情势如此,自应据实奏报晋阳。介休内外从乱应贼的盗匪强徒须得立即纠察铲除,至于别处人事隐患,则需等待至尊处决,你等不得擅自行动!”

    众人听到这话后,心中自是有些失望。不过眼下大敌当前,他们倒也还没有达到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国危的程度,于是便也只能连忙点头应是,然后在侯莫陈相的吩咐之下分兵守住雀鼠谷和千里径两处北面通道,并且巡察乡野搜寻之前参与哄抢库物的强徒歹人。

    当侯莫陈相所派遣的使者抵达晋阳时,齐主高洋早已经先一步知晓了介休城被敌军攻破洗劫的消息,毕竟介休城中军民逃窜,也把敌军寇入并州的消息传遍了晋阳城周边,使得晋阳城内外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凝重。

    高洋同样也是久知兵事,自然不会被侯莫陈相的奏报轻易糊弄住,无论其他的借口和理由有多少,毫无疑问率军交战于最前线的侯莫陈相都要为此番失利负上最主要的责任!

    “狗贼无能抵御贼寇,还要诿过他人,当真该死!”

    高洋看过侯莫陈相的奏报后便愤怒的直接撕成碎片,同时口中也破口大骂一通,旋即便又大吼道:“府下现今多少人马?统统汇集晋祠,朕要亲自南下破贼,看一看羌贼难道当真无从制约!”

    “陛下请息怒、息怒啊!”

    殿内众人听到这话后也都有些慌了神,忙不迭连连叩告劝阻。

    虽然说侯莫陈相这仗的确是打得挺难看,但也不可否认其人的确是戎马半生的持重老将,战事失利必然是有着客观困难的存在,此番进奏也未必尽是推诿。

    当下晋阳甲力虽然集结将近五万,可是雀鼠谷、千里径已经尽为敌人所掌控,而敌军在平阳北面究竟已经集结了多少人马仍未可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君主贸然出动绝非良策,分分钟都有可能国运系此一战。

    更何况近年来皇帝志堕力衰、不复天保初年的英明神武,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自然不敢任由皇帝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奔赴前线去冒险。

    在众人连番劝谏之下,高洋暂时放弃了南去亲征的想法,旋即便又勒令大臣唐邕加紧催促诸军集结,同时又派遣河东王潘子晃再率领一万人马南去介休增援镇守,勿使贼军复入境中。至于侯莫陈相,则夺其官爵,使其白身典军以戴罪立功。

    北齐方面因为要道失守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贺若敦一行在洗劫了介休城后,便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经千里径撤回了鸡栖原。

    这一次高乐总算没有错过,得到部下通报后早早便立在辕门外等待,当见到满载而归的贺若敦一行时,便微笑拱手道:“恭喜贺若公,师旅新至便首战告捷、夸威敌国!”

    贺若敦一直策马行至近前也不下马,就这么居高临下的俯望着高乐,用一个浑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此番所以奋勇进击,倒不是为了与高五你争功斗艳。户下小儿随从部伍,浮躁好闹却见识浅薄,故而引之北去看一看贼境风物,顺道收斩一些贼徒,也不值一提。”

    说话间,他便抬手指了指队伍当中的儿子贺若弼,表示自己此番当真只是遛娃,随随便便就冲到了高乐等前锋师旅的前边并顺便捡了个功劳回来。

    高乐自知这家伙是个什么性子,但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气得太阳穴直跳,索性便也不再搭理贺若敦,直接指着贺若弼故作笑语夸赞道:“此儿当真大勇,出入敌境风采可观,肯不肯入我麾下,助你此役成名国中?”

    “这、这……多谢高大将军夸赞,末将、末将还是想进选三卫、受教主上。此番随父出征,也只是想积事求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