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他不只是担心仍然被困在金墉城的父亲安危,还需要证明他之前急于救援而与敌交战的行为是正确的,否则整整六千多名精锐将士的战损,一旦归国问罪,他恐怕是承受不起。

    而想要证明他之前的决定无错,那当然就要在金墉城下击败敌军。可是如今他师旅尽丧,已经没有了亲自翻盘的机会,只能仰仗仍然有兵在手的可朱浑元。

    所以斛律光便又连连求见可朱浑元,希望能够说服对方出兵。而可朱浑元却打定主意绝不轻易下场蹚浑水,对斛律光自是能避则避,根本就不与相见。

    “贼迹猖獗于河洛,犯我疆土、杀我将士,扶风王身当镇边重任,竟然不敢与战,辜负国恩!”

    几番求见不得,斛律光索性来到城主府前向着军府大声呼喊辱骂起来。

    可朱浑元心中自是羞恼不已,但仍然没有亲自出面,只是着令自家兄弟尔朱浑天和前往处理此事。

    “斛律明月休得放肆!河阳三城自有军机本职,诸城将士也绝非可以任由调使的闲散士卒!你若再于此咆哮冒犯,休怪我对你无礼!”

    可朱浑天和自率几十名亲兵卒员来到府外,指着斛律光便怒声斥道。

    “河阳有什么军机本职?凡所披甲之士,俱应以忠君勤事、杀敌卫国为己任!今羌贼肆虐,尔等不见?前者扶风王已经应我,即日便要出兵救援,今却不肯……”

    斛律光闻言后便怒声反驳道。

    可朱浑天和眼睛一瞪,戟指斛律光道:“纵需出兵,亦应与斛律太师、与平原王等计议,尔是何人?左右速速将此咆哮府前、犯我军纪的狂徒擒下!”

    随着可朱浑天和一声令下,其身后卒众们顿时一拥而上,将斛律光控制下来,押送府中关押起来。

    可朱浑元打定主意要在河阳做缩头乌龟,不只是让斛律光愤怒不已,也让李泰颇感忧愁。关键你说准一直不出也倒罢了,就怕段韶北进之后,河阳的人马也跑出来加入战斗,他可没有本事再修建一条长堤将整个河洛都给分隔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面传来的消息也逐渐不妙起来,南崤道上北齐人马陆续抵达九曲城,而且九曲城方向已经频频向高乐的防线发起尝试性的进攻,可见段韶大军返回之期也已不远。

    既然河阳方面迟迟不动,李泰便又将主意打到了金墉城方面来。他先是让人在土山上多架设几座河阳炮,摆出攻势更加凌厉的架势出来,但又让人将金墉城北面的长围拆除一部分,然后逐渐做出大军将要拔营而走、陆续撤离的架势。

    城外的守军也在密切的关注着城外各种动向,眼见敌人做出种种前后矛盾不一的行为,城中自然也是诸多猜测、众说纷纭。

    若在之前城中守军打定主意固守不出的时候,魏军这些作态也不会在城中引起太大的波澜。

    可是随着之前斛律金出尔反尔的强行出战,以至于师旅大败,就连斛律金自己侥幸逃脱回城后都一病不起,使得原本坚守的默契和氛围被打破,也令城中人心倍受煎熬,迫切的盼望局势能够出现变数。

    如今敌军的行为透出一股外强中干、将去未去的味道,顿时也让城中将士们浮想联翩起来,各自猜测莫非是平原王大军已经返回,又或者河阳方面有援军到来,贼军自知不敌故而要解围而去?

    怀有此类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在某天入夜后,便有一队兵丁顺着吊篮出了城,向着沙堤长围摸去,当他们绕过长围缺口行出的时候,看到左近一座营地中人马俱去,但还遗留着许多营帐器物。于是他们便入内翻找一通,竟然在营帐中发现了许多敌人仓促撤离而带不走的钱帛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