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公不愧是宗家耆老、一心为公,若非公进告此事,我又何处得知人心竟然如此诡谲阴暗啊!”

    他先望着元罗对其夸赞道,而元罗听到这话后顿时便觉筋骨都有些发酥,眉开眼笑的连连拍胸表示道只要有他在、这些宗室们就休想玩花样瞒住唐公!

    旁边的广平公元赞看到元罗这般模样,都不由得隐隐皱眉。他虽然受迫时势不得不协助此事,但也绝对做不到元罗这么没有底线。

    “唉,若非巨寇未除、国用维艰,何必作此骚扰人情之计?如今只盼望宗室群众能识大体、相忍为国,其余不愿入附宗籍、共度时艰者,各自由之,不再加问。”

    李泰先是叹息一声,旋即便又向元赞发问道:“前以宗人推选宗正,未知可有良选?”

    旁边元罗听到这话后顿时面露热切,而元赞则连忙说道:“人选已有,仍需唐公决断。魏郡公元绰,秉性正直尚义、为人精干聪明,向来深受群众推崇。经此改制,宗正事繁,尤需以能孚众望者当居所选。”

    李泰想了想之后便点头说道:“既然宗家群众皆属意魏郡公,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元罗本待表现一番,希望唐公感受到他的诚意后将他任命为宗正,却不想唐公还是听从了宗室们的推举,心中自是大失所望。

    不过他还没有失望太久,便又听唐公继续说道:“江阳公立心正直、急公好义,我亦有见。今诸家资业归宗,亦需光禄等诸官勤勉治理,才可使宗家用度永丰不匮,江阳公肯为其劳否?”

    “愿意、愿意!多谢唐公赏识、多谢唐公!”

    元罗听到这话后,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说道,激动之下甚至直接在堂中作拜谢恩。

    李泰本就没有把宗室们当作什么需要严肃对待的对手,如果他们乖乖接受这一方案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玩花样,那他也就不介意用一下元罗这个搅屎棍。

    宗室们妄想一人脱籍、全家富贵,这也是小觑了人心险恶,或许以为凭着他们宗室身份能够轻松拿捏那些带着资产脱离宗籍的庶支人员。

    但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便用元罗这个老硕鼠去管理他们的宗产,必然会更加剧这种不平衡,到时候不需要再怎么细致追查,一个个隐匿的血袋就会自爆出来,到时候免不了互相检举揭发、大家一起完蛋。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李泰看到崔谦徘徊堂外,便着员将之请入,屏退堂内人员,才又向崔谦问道:“表兄何事为难?”

    崔谦闻言后便长叹一声,旋即便开口道:“还是安昌公家事,你表姊虽已辞世,但所遗诸息亦有可怜之处。孝矩不安本分、轻躁冒失,流配山南于之未尝不是一幸。但孝规笃静知守,只是为弟所累……”

    人只要活在世上,便有人情的牵连。李泰倒也不要求他下属群众都能断情绝性、大公无私,崔谦毕竟是这元氏兄弟的亲舅舅,在这样的事情上如果都不发声,那无疑就太凉薄了。

    听完崔谦所言后,李泰便说道:“此事表兄也不必感觉为难,此事不过宗室诸众为求自免而多为攀诬之言。况且事亦未行,未为大害。首倡惑众诸员自不可免,余者倒也不会深为涉及。

    若是才具有可采处,亦可得预选司、为国尽力!至于流配湘州者,也未必就是灾祸,若能立足彼乡、勇为创建,来年以功士见召亦为可知。”

    听到李泰这么说,崔谦便连连点头应是,又告罪一声,然后才起身退出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