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夜晚的客车站,是混乱的代名词。

    麻袋捆着的棉被,小孩的啼哭,面容疲惫、席地而睡的打工者,昏暗的灯光,方便面味混合着公厕散发出的恶臭。

    窦少钦和窦小祁依偎着坐在角落,等待开往临市的末班车发车。

    窦小祁怀里抱着毛毛,小憩了一会。醒来便看到哥哥的侧脸,他没有睡觉,目光平和地四处打量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客车站里没有空调,小祁看到哥哥鬓角的汗,也后知后觉地感到燥热,于是坐直起身。

    “醒了?”哥哥垂目看向小祁,带着淡淡的笑意,声音很温柔。面前通道的指示牌上正好显示检票,他提起东西,牵着妹妹的手随着人流准备上车。

    ——此刻破旧车站的门被推开。

    是窦正礼,他一脸的气急败坏,进来便四处巡视。

    窦少钦心下一惊。不过还好他们的队列在最角落,他把票递给检票员,拉着妹妹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

    “窦正礼来了。”他小声跟妹妹说。

    窦小祁的瞌睡瞬间被吓醒了,她往车外望去,窦正礼已经几乎走到了他们这趟车的检票口,正四处张望着,正好与探出头的窦小祁四目相对。

    窦正礼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什么,张牙舞爪地想冲过来,却被检票员拦住,说这趟车的票已经卖完了,马上要发车了。窦正礼一把挥开检票员的手,大声说:“老子又不坐车,我上去找人,找人,不行吗?”

    看着在检票口大声叫嚷的窦正礼,窦小祁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焦急地说:“怎么办,哥哥?”窦少钦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和妹妹紧紧牵着的手已经全部是汗。

    好在客车司机见惯了这种场景,只认为窦正礼是想先上车再补票的乘客,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清点了一下人数,“齐了,走了。”司机发动了车子,掉头驶离车站。

    窦正礼这边刚跟检票员理论完,好不容易冲了进来,却只能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兄妹俩从车窗看见他恼怒到极点,狠狠地踢路边的栏杆又吃痛的样子,相视开怀大笑。

    窦小祁看着开心笑着的哥哥,伴着行驶时窗户吹进的风,她觉得自己永远记住了这个夏夜。

    看着房东老太太清点那几张钞票,六百元整,然后将它放进包里。窦小祁在想,哥哥要搬多少货物,辅导多久的作业,才能赚到这些钱呢?她对金钱还没有太多的概念,实在想不出来。

    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嘱咐他们不要让宠物损坏屋内的物品,注意安全,便把钥匙交给窦少钦,转身迈着小步子出去了。

    窦小祁打量这个小小的出租屋,她很满意这里。b起前两天和哥哥住的小宾馆,这里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