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氅边缘出了一圈风毛,玄狐柔滑似水,轻滑过我的脸时仿佛轻轻呵气,最末则如银针般熠熠闪光。

    好闻的松杉气息,新雨后青翠而冷冽的感觉。是他啊。

    真的是很干净的味道。比最最干净的云姐姐和明姐姐她们还要清明。

    “不太像宫人呢……莫非是从掖庭偷跑出来的。”

    “……啊?是、是嘛……”

    掖庭,好像听到过掖庭。掖庭……是永巷么?

    “家人可曾是犯了什么律法?”

    “是、是的。”

    好像是的,听说……我母亲,不是贵嫔娘娘,是另一位母亲,仿佛是犯了什么罪的。可是是什么罪呢?好像永巷里的娘娘们都犯过错的,她们平常说的罪太多了,我记不清。

    “牵连一个小孩子啊……”他又轻轻叹了一声,再次俯身,搀了我一把。我踉跄着站起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只记得在这之前我看到他是白的,干净极了。

    他仍扶着我。

    “也许不能帮你免罪呢……但是至少可以求个饱暖吧。若是不能放你出去,我请母妃指你到未央宫,好不好?”

    眼前的黑暗散尽,我仰面,渐渐一点点看清他的容颜。他那年是八岁,远不到及冠礼的时候。

    我会永远记得他莹润如美玉的面容,记得他微勾的唇,仿佛冬天的山茶花,冰封在明澈的琉璃世界中。

    更无法忘记的是他的眼睛——那双之后会无限次在我梦境中出现的眼睛。好温柔。

    温柔如万籁俱寂的春夜。

    我觉得他的眼睛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好不好嘛?”

    “啊?好、好的……未央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