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地上到处是浅浅的水坑,花坛里草青花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安沐走在香樟树下,不时有水滴自树顶滑落,滴在她藕白的手臂,像是滴上了薄荷水,麻凉麻凉的。

    安沐目不斜视地走着,时隔十二年,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这所学校的一草一木,不是美好的记忆,而是恶心。

    任何一个被校院霸|凌过的人,重游学校大概都会有她现在这种作呕感。

    当年的她并不知道,那所有的一切,都她阳奉阴违的亲姐姐一手设计的。

    游泳馆很快就到了,馆外是一层幽蓝的合成玻璃,从外看不清里面,还能过滤紫外线,从里看外却很清楚。

    安沐迈步进了门,女生们有的排队进更衣室,有的则干脆在游泳池旁换了起来,校方专门立了牌子,告知摄像头已全部关闭,也就是想让她们赶紧速战速决,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当年她还是简以溪的时候,见不少人就地换校服,她也从众心理,找了个角落就地换了。

    她找的是哪个角落呢?

    潍城二外的校服和宽松不显身形的普通蓝白校服不同,它是白衬衣暗红色格子裙,外面还有一件暖黄色毛背心和深蓝色制服外套,男生则是格子长裤,女生有领结,男生是领带。

    这校服怎么说,很有点日韩制服的感觉,偏偏那领结是个极大的败笔,特别像服务员。

    旁边两个女生边换边槽。

    “这还不如华夏安全校服呢,跟个酒吧卖酒的似的。”

    “这学校真是面子工程,明天再换校服不行,非一堆人挤这儿换。”

    安沐听她们槽着,凭借不错的记忆力,大约想起了当年她换校服的位置,径直找了过去。

    挨墙摆的一盆假椰子树后,一个泡泡袖牛仔裤的女孩独自一人站着,乌发如云,素齿红唇,白净的小脸微带着点儿婴儿肥,正拉开校服袋子把白衬衣往外拽。

    是她,简以溪,十六岁的自己。

    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觉。

    很多人都说她和简以湖长得很像,她从来不觉得,现在依然不觉得,她们明明气质迥然,一眼就能分清。

    这时节,暂时还不用穿毛背心和外套,只穿衬衣和格子裙就行了。

    简以溪把衬衣扣子全解开,像当年的她一样两腿夹住,这才反手去脱身上的半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