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僧同样双手合十,面有清风,笑道:“陆正这孩子,本来贫僧本有意收他为徒,但他总是执意为其同伴唐小九报仇,与我佛门修行初心不合,强自修行,只怕误入歧途。贫僧也正苦恼此事,不知该不该收下他。这下可好啦,贫僧原本就猜测他身上的玉佩来历不凡,因而不敢轻易做主,只是没想到原来陆正的缘法在此,贫僧只是缘引之人罢了。”

    乐先生点头,拱手道:“大和尚,现在时机未至,这件事还请不要告诉任何人。”

    苦行僧眼中流露一丝疑惑,但仍是道:“贫僧自会守口如瓶,只是自灭妖劫之后,不知人间又将迎来何种劫数,那道篱笆……”

    乐先生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大和尚何必烦恼,正是人生无处不从容啊!”

    苦行僧也笑道:“是贫僧多虑了。”

    两人正说间,乐先生忽然眉毛一动,转身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本来还想让大和尚多留一会儿,看来是不行了……大和尚,白虎寺门口有人找你呢!”

    乐先生之神通玄妙莫测,苦行僧心知白虎寺有事发生,当下道:“多谢先生告知……乐先生,贫僧就此别过,便不与那孩子话别了,烦请代贫僧转告陆正,望他一切珍重。阿弥陀佛。”

    随着一句佛号,苦行僧纵身一跃,僧袍飞扬,如一只大鸟一般,飘飘摇摇向着两界山下落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只有几句偈语从虚空之中隐约传来:“知我身苦,即知众生苦;度众生苦,先度我身苦。茫茫红尘去,飘飘我身来。”

    就在偈语消散之后,乐中平兀自独立风中,案桌上茶水已冷,似乎回应那几句偈语,他也开口道:“人生何处不从容啊!”只是话中少了几分潇洒,反而多了一些感慨。

    “大和尚走了?”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正是一脸严肃的李仪。

    乐中平深吸一口气,道:“终于来了!这便走了。”

    李仪不满道:“这和尚,怎么话说了一半就走了?喝了我的茶,连跟我打个照面都来不及吗?真是失礼!”

    乐中平笑道:“随意吧,也许是他嫌自己啰嗦了吧,何况他要说的,要做的都已经留下了。这次,草庐欠了大和尚一次人情!”

    李仪皱眉道:“陆正?这孩子真是谶言中的三教之子吗?”

    乐中平道:“你不是也看见那块六龙佩了吗?”

    李仪心中想起那个莫名其妙的“大贤弟”,有些恼火,眉头皱得更厉害道:“但愿不是!”

    乐中平听出他语气别扭,回头看了他一眼,李仪却把头转了过去。乐中平忍不住大声笑起来,这笑声极大、又极爽朗,惊动了四周的流云也似乎暂时停下了脚步,看看是谁这样笑的开怀。

    两界山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风中站立良久。

    陆正被告知苦行僧已经离开时,正和心儿坐在木桥的台阶上休息。天边金阳西坠,两个孩子跑得累极了。这日月草庐从两界山顶上看并没有多大,但就是那一个花圃,两人走一会儿、玩一会儿,聊天嬉戏,一直过了很久都没看见尽头,仿佛这片花海是无边无际的。

    陆正想起苦行僧说的,人走到哪儿,篱笆就会跟到哪儿,是绕不过去的。篱笆就是这样,难道这花圃也是这样?这日月草庐看着简单,却处处透着不可思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