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望着四角天空顿默良久,大王也来了,跟在阿东后边。

    “当年,她火烧长春宫,害你母亲难产,老身亦要了她一个孩子的命,也要了她半条命。深宫几十载,我斗过争过,一个女人所有至高无上的荣耀,我都得到过,自也不稀得这皇权,乏了厌了,想放手,不曾想竟亲手酿下大祸。”

    老太太又默了默,小道上静悄悄的,仿若无人,她忽的转头:“阿昱?”

    祁昱声音平淡:“孙儿在。”

    太过静,老太太以为只有她自说自话,得了这声回应,才继续说:“历朝历代,夺嫡之争无不残忍,可你父亲这皇位,全是老身替他挣来的,杜太师也知道,当年老身两个孩子,成器的那个,残了,死了。不成器的这个,最后坐享其成。什么大风大浪,老身都替他扛了过来,待到放手,才知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可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母亲柔弱,没有毒辣手段是坐不稳这个后位的,老身教过斥过,不得法,索性要有保命之策,底下多的是眼红心狠的,防得住一时却总有疏忽,也怪我,为稳住罗氏一族的荣光,叫她进了宫,受了这无妄之灾,可你要明白,家族荣华,远比个人安虞来得紧要千百倍,家如此,国亦然。”

    祁昱适时应声:“孙儿谨记。”

    杜老太师笑道:“娘娘,您只管放心,殿下数十年所经所历,已足矣磨练心性意志,才能谋略远在太子之上,将来必是治国之才。”

    老太太嗤了一声:“那个蠢货,步的就是老身当年的后尘,能什么资格跟阿昱比?”

    大王在身后嗷嗷叫。

    不多时,一行人便走到了勤政殿,总管太监水喜早早就领着一群人在殿外候着,远远见到,急忙挥一挥拂尘,众人上前,跪了一地:“拜见太后娘娘,煜王殿下,见过杜老太师。”

    齐声落下,殿内疾步走出来一道稍显瘦削的身影,身着暗金莽纹衣袍,束冠跃着金光,仔细瞧着,五六十岁的年纪却似七十,通身金贵仍掩不了颓靡之气。

    祁昱冷淡抬眼扫去,眸中无波无澜。

    “母后,煜儿!”建德帝激动得脚下虚浮了一下,左右伺候的宫人连忙扶住。

    老太太见状登时蹙了眉,从轮椅底下掏出拐杖站起身,一步步的上了台阶,祁昱在身侧微微扶着。

    “好了进去。”老太太拿拐杖敲了敲红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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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德帝看向一旁的高大青年,眼含热泪,却见对方朝他颔首,神色漠然,再细细看五官轮廓,除了能从那双眼瞧出些许他母亲当年的模样,就是有他年少的样貌,也被这通身凌然的气质逼退了。

    半响后,建德帝才落寞移开目光,侧开身:“母后先请。”

    “皇帝,老婆子如今老了管不动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