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娱乐节目我不懂得,我在国外念书时,每天功课压得喘不过气来,有点业余时间还要打工赚钱,哪有时间看电视、观察流行动态……不过,你知道吗,我现在兼职做了‘安置顾问’,就是老外到中国后,帮他们住下来,熟悉周围环境那种工作。这工作要求我熟悉娱乐场所,我倒是知道酒吧、夜总会最近流行什么。”

    纪笑终于找到一个炫耀机会,历数某酒吧那谁带了一件什么首饰;某会所那谁用的什么手包,以及这些人介绍这些流行时的各种炫耀显摆。刘丽停了一会儿,感觉纪笑说话的口气很怪,似乎只是平铺直叙陈述,口气里有点微微羡慕,但没有一点得不到的嫉恨……一个女人,怎么能这样?

    刘丽以前接触的人不少,这种攀比流行的经历。身边处处能找到,他们(她们)哪怕是谈起别人的奢华别人的高调,也是带一种含而不露的绞杀态度,像这样完全没有嫉恨,只是单纯陈述没有任何评价的口气,她闻所未闻有点不知所措。纪笑谈起这个语言鲜活而生动,刘丽不禁对纪笑这个人有了点新想法。

    “你的学历是什么?”,刘丽趁说话间隙问:“你用的词……我记得你说在国外学了四年。应该是本科吧?”

    “切,我博士”,纪笑大嚷起来:“想不到吧?我那时学习很拼命的,三年修够学分拿到了本科,一年硕博连读拿到了博士。我是本校最年轻的博士,要不然我怎能坐稳这个位子?哈哈。告诉你,刚到学校时还有人不信,但我跟外国母校关系好,母校已接受我推荐的六位学生读研,如今多少人指望我推荐出去,所以没人敢怀疑我的文凭?”

    “那你也带研究生了?”,刘丽问。

    “最郁闷的就是这个,我是本校最年轻的博士,可也有人说不承认国外一年制的硕博连读……最重要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教授副教授的坑位全占满了。我是新人,只好从讲师慢慢爬……唉,所以,可怜我现在收入少的,只能夜里出去兼职了?”

    王成一直手扶着方向盘,倾听身边两只鸟儿唧唧喳喳,刘丽这时被纪笑的话噎了一下,在这稍稍停顿的间歇,王成顺势插嘴:“你那份夜班工作。还需要做吗?”

    “当然!我父母的积蓄全花光了。我必须给他们挣出养老的钱。如今的物价……唉,指望不上养老金。钱不经花,父母住个院钱如流水,我可不敢懈怠。”

    王成沉吟着说:“‘翻译课’现在主要的任务是翻译车辆说明书与检测台操作系统,那些老外我原本不主张宠着,蓝领工人而已,外国多的是。他们刚来,我们可以替他们找找消遣的地方,如今他们身边都围上了兼职翻译,你在不在已经不重要了……”

    纪笑兴奋地喊了起来:“不好!这份兼职活儿,刚上班一周就失业,好没面子。”

    王成打着方向盘,顺着道路拐了个弯,继续说:“翻译说明书与操作系统,这种活儿在家也可以干,晚上出入娱乐场合比较危险,干脆你领一些文件回去翻译……”

    “那不成”,纪笑眼角也不瞥刘丽,大声反驳:“我其实很喜欢这份工作,坐在吧台每天看看灯红酒绿,自己不用怎么花钱,却能享受别人的恭维与羡慕……我爱死这份工作了,让我宅在家里翻故纸堆——你杀了我吧。”

    稍停,纪笑搂住王成的手,死皮赖脸的说:“嘻嘻,就是今后有人养了我,我大概也会偷偷溜出去,钻进酒吧夜场寻开心,所以,你别管我了,我这样挺好的。每天跟熟人见见面,用外语聊天打屁,时间过得很快……我就这种性格,我可以今后悠闲点,不那么拼命了,每天早点回家——但仅此而已。”

    纪笑瞥了一眼刘丽,快速的小声说:“嘻嘻,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我知道我这么说出去,别人听了可能会各种鄙视各种看不起,但我不怕说,我活着不是为别人活,是为我自己,以及我父母。如此这是放纵,我有权放纵;如果这是堕落,我有权堕落;如果这是颓废,我有权颓废。做道德圣人的事,想当官的人去干吧,我怎么活着,与别人无关。假如我因此触犯了法律,那么让法律来惩处我吧。我不想拯救世界只想拯救父母,顺便快乐。”

    “我当然理解”,王成马上回应:“好吧,我不干涉,随便你。”纪笑的话还有一些未尽之意,纪笑是想表示:任何人不能用关心我的名义,要求我做任何事!如果我没有触犯法律,那么别人管不着!

    王成挑了挑眉,没想到纪笑居然是个朋克——**、自我,追求无束缚,尖锐反主流。当然,这位女朋克虽然自称颓废与堕落,但似乎她心中的道德律,以及对法律的尊重,要远比其他人强。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灵啊。

    刘丽听到这话有点吃味,她觉得纪笑的话似乎在讨好,这小姑娘对王成与自己毫不回避的苟且有点恼怒,这会儿想表明自己不在乎,表明自己很淡然……刘丽心中冷笑起来:小姑娘,你实在没资格说这句话。当然,老娘我也没决定好与一位给富豪做翻译的人共度余生。

    主持人吃的是青春饭,老娘我已经快三十了。接下来马上面临转型期。一个收入不错的翻译虽然让我衣食不愁,但他只是帮助我更进一步的踏脚石。老娘只是觉得这个人够资格做我明面上的男友而已,至于以后吗……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