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七这根拐杖长四尺二寸,顶上盘虬带叶儿,鹅蛋粗细,通体绯红,数日前回山,专门取午山雾顶老桃树削成。

    他也早有预料,迟早要下山游方,因为此前打杀山魈折损了兵刃,所以回山之后,就抽空做了这根黎杖,用来防身,也还算件趁手兵器。

    一路出了后厢,至伏魔殿前,见着童道人早早起榻,正在殿中焚香颂经,钟七望着童道人背影,眯眼打量一阵,随即假意咳嗽一声,轻笑道:“童道长,你起得可真早啊…”

    童道人背对钟七,正自跌坐蒲团颂经,闻言转身望来,见了钟七行装不由一愣,疑惑道:“泓师今儿也起得早啊,瞧泓师这番衣装,这是要远行么?”

    “正是要下山一趟,观中诸事,还要劳童道长多多看顾了…”钟七杵杖笑道。

    童道人略微沉吟,心中也明白钟七所说看顾,说得是什么,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回道:

    “贫道既然担了观里职司,为香客卜卦解签,必不敢怠慢半分的,泓师且放心去吧…”

    钟七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朝童道人拱了拱手,杵着黎杖一路出了庙门,沿着石阶头也不回的下了山门。

    正是:

    自在三山客,逍遥四海宾,孤身到处自全真。

    风月永为邻,识破浮华虚假。谁羡望云星马。

    一条黎杖胜龙骖,稳步上高岑。

    一路跌宕下了午山,过桑叶林上了大道,一路走了数里,不觉天光苒苒,已是日头当空。

    深秋的太阳,多少带来些暖意,一路上的行商,游人,士子,小贩断断续续,络绎不绝,都是趁着天色尚好,着急赶路。

    钟七反而不急不缓,把装着烈酒的黄皮葫芦挂在黎杖顶上,慢观青山翠岭,乔松柏林,顺着丈来宽的黄土大道,跟着行商脚步一路朝西南方而行。

    走个三五里,即找块山石倚着歇脚,取下葫芦嘬两口小酒,闻着群山翠岭的清新空气,更觉自在逍遥。

    宁羌位于固城县西南,也是整个兴元府最西南之地。

    兴元府辖治梁州,固城为于梁州东北七十余里,宁羌则在梁州西南二百八十余里,当然这是指弯弯曲曲的山道,若是直线距离来算,也不过是几条山头的距离。

    钟七此行,约莫得三百里水陆行程,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反正就当游山玩水,他还打算顺路去梁州耍耍,到府城涨涨见识。

    歇息半晌,钟七拽杖又走,一路过溪跃涧,翻山过岭,弯弯曲曲,折折绕绕,过日晡【指申时,下午三点至五点】时,早过数十里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