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象禅师每次讲经,都邀钟七前去旁听,二人也时常辩经论法,有时争得面红耳赤,随后却依旧不计前嫌。

    这禅院僧侣,皆拿宝象当活佛看待,除了求学,并不敢辩论修行,唯有钟七,却是时常给宝象拆台,一言不合,就要反驳。

    受宝象影响,钟七也认为修行确实不能只顾命功(武艺外象),打坐参禅,使心如清静琉璃的心心性修炼,也必不可少,毕竟道经也有言: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而钟七的理念,对宝象而言,同样触动极深,宝象逐渐也明白,一味的枯坐参禅,心如死灰,一志不散,并不能成真佛,也非真正的大乘佛法。

    俩人一道一佛,辩论各自修行理念时寸步不让,交情却越发深厚,互相引为挚友。

    要不是宝象有三皈五戒,钟七有伤不能饮酒,钟七定要请这和尚痛饮宿醉。

    到十月中,宝象却是在钟七之前向静玄长老辞别,盖因五台山的文殊院已经数此传信,请宝象禅师至五台山讲经说法。

    宝象临走时,却但独唤来钟七,见钟七疑惑,宝象只是笑道:“泓继道兄,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得相见,咱们法脉有别,分属佛,道两家,你教了贫僧下棋,贫僧也教你一套拳法”

    不容钟七推此,宝象直接演练了套路招式,嘱咐钟七记下,又递给他一套梵文策子,宝象道:“这拳法,乃瑜伽之正宗,我见你时常烦闷,你若无事,时常练练,也好散心,至于炼法,打法,都在这书册里”

    “宝象和尚,这个瑜伽术,就是你那个刀枪不入的功夫吗?”

    钟七接过册子,随意翻开一页,上面是梵字金经,下面却密密麻麻的隶字注释,隶字墨迹未干,显然是宝象连夜写的。

    宝象闻言摇摇头笑道“世上那有什么功夫能一定刀枪不入,不过这金刚菩提法,修炼得好了,能稍微抵挡一下,道兄也不必纠结这个,武艺只作护身,修行才是我等根本”

    钟七点点头,只是道了声谢,嘱咐宝象一路顺风,并未多说甚么,只是当晚就从寺中借来笔墨,也是奋笔疾书,写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钟七,与静玄长老,并着几个禅院首座,知客僧,寮房僧等寺中长老,为宝象禅师送行。

    走到山腰八角亭,宝象转身朝众人道“诸位上师,道友,不必再送,就此驻步吧,贫僧去也”

    宝象说罢,早有座下两个番人比丘,牵来坐骑白玉象,提着锡杖,袈裟,包袱行礼。

    宝象正待动身,却被钟七叫住道“大和尚,且稍待,贫道有一物相赠”

    言罢,钟七从袖中掏出自家连夜写的书卷,不由分说递到宝象手上,笑道“我中原有句话,叫投桃报李,你送贫道一册瑜伽,我也送你一套内家功夫,并附上方仙术数,奇门遁甲,一册,皆是贫道心意,你且莫推辞”

    宝象也不多说,只是含笑点头,把书卷用黄罗绢包好,珍重的塞入斜襟。

    沉吟片刻,宝象在诸人疑惑不解中,走回八角亭,至一根大红漆立柱前,以指为笔,写下了数行篆字,转而朝诸人摆了摆手,跨坐白玉象,一路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