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或许太哲学了些,没多少人能回答的出。但若是问人活着是为了谁,则很多人都能立即回答出来:为自己。而且越是位置高的人,就越是清楚这个答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让段凝选择,他宁愿亡国也不愿亡己。亡国?那关老子屁事!只要老子的饭碗能保住,跟谁混不是混?都是打工的,换个老板而已,芝麻大点事。

    段凝心里想着,老子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容易,赵岩、张汉杰都是吸血虫,老子辛辛苦苦搜刮的财货,一大半都进了他们的兜里,这才有老子今天统率河上大军的成果。再说,这也是朱友贞你自己蠢,你要亲信小人,老子有什么办法,你好哪样,老子就给你哪样,只有这样老子才能爬上去啊!王彦章够有本事吧,够忠心报国吧,那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真是蠢!老子要是像他那样,还不如自己掐死自己,省得活受罪!

    皇甫麟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他也能判六军诸卫事?还没有天理了!要老子把兵马带到大梁去,交给他捞功劳,真是想得美!老子又不傻,剜自己的肉喂豺狼,让豺狼吃饱了再回过身来抢自己的饭碗,这种事岂能干?!

    这些念头在段凝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对那个戴思远派来小校道:“戴思远要借兵,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大家同朝为臣,眼下国家危急,社稷有难,本帅岂能寒了戴将军这种一心为国,不惜死战之将士的心?若是那般,本帅还怎么带兵。你刚刚说戴思远要借多少兵马来着?”

    “五千。”小校依旧是一脸木然,“马军。”

    “五千,还都要马军?!”段凝本来缓和的脸色,顿时又沉下来,“他戴思远以为兵马是石头吗?说有就有的!本帅河上梁军,现在一共也不过六万,他倒是敢开口,五千马军,那本帅的马军岂不是要都给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况且唐军势大,兵马少了没用。既然要上赌桌,小赌不如大赌,敢下重注,才有赢得多的机会。”小校目不斜视,“戴将军还说,马军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战术,步卒无用。”

    段凝沉吟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小校如同背书一般,继续道:“唐军若破梁都,万事皆休,有没有这五千马军,对段将军差别不大。但若是击败唐军,则段将军就是大梁立国以来,最大的权臣!”

    听到权臣二字,段凝浑身一震,目中有炙热的光芒闪烁,他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好,既然戴将军决心殊死一搏,本帅也不能小家子气,你我昔日也曾浴血奋战,同袍之谊重若山川,区区五千马军,不在话下。”说到这,段凝换了副脸色,恶狠狠盯着那小校,“但若是戴思远败了,或者有其他心思,本帅必然让他九族的祖坟,都挪挪地方!”

    在段凝走后,和一名梁将去领兵马时,小校回头看了段凝的背影一眼,眼中是深深的仇视和唾弃,还有挥之不去的蔑视。

    回到大帐,段凝装模作样嘀咕了一番军务繁忙之类的话,坐好后和颜悦色的看着那位大梁来使,道:“唐军来势汹汹,一路势如破竹,叫本帅看着气愤,王老将军壮烈殉国,实在是叫人惋惜。然王老将军的气概,必定名垂青史,也将激励我等将士战心!若非黄河对岸有大批唐军驻扎,不时来攻,本帅也恨不得立即去灭了李亚子那厮!”

    “河对岸的唐军时常来攻?”使臣皱眉问。

    “可不是么,军国大事,本帅岂能戏言?”段凝凌然正色道,叹了口气,“皇甫将军初掌军权,麾下不过数千控鹤军,却不得不挑起国之重担,其中的艰辛困苦,本帅也是感同身受。实话说,本帅也极想和皇甫将军并肩作战,护卫陛下和我大梁江山。但是眼下,本帅实在是分身乏术。阁下有所不知,对岸唐军凶恶得很,要是本帅不亲自坐镇于此,一旦他们渡过黄河,那时候大梁两面受敌,可就万事休矣!”

    使臣闻言微微色变,不禁点了点头,心想河上唐军如此凶猛,的确需要防御。

    段凝见对方点头,笑得更随和了些,他大义凛然道:“当然,大梁也是必须要救的,这样,本帅给你五千精兵,你带回大梁,助皇甫将军一臂之力,可好?”

    “五千?这怎么够?!”使臣大惊失色。

    “怎么,你嫌本帅给的兵少?那要不你来守河上防线,你看留多少军马合适啊?!”段凝脸一沉,怒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