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祁县令继续道:“这事其实你们也不能怪我,当初虽然是本官撮合你们三家来对付李从璟,但本官也是受人所托。对,那人就是吴老将军。但本官此番将你们押进牢房,也是受人所托。对,这人就是李从璟。本官向来都是身不由己,你们其实怨不得我。”

    “你们犯不着拿那么大的眼睛瞪着本官,本官也是有苦衷的。跟你们明说,本官一介寒门,在朝在野都没有势力,当年依附吴老将军,也是求存之道。吴老将军将我安排到淇门,我自然唯命是从。”

    “但这回到了淇门,本官发现,李从璟不仅势力比吴老将军大,人还特别精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足够阴险、足够无耻。你们知道的,这世道,唯有阴险和无耻的人才能活下去。李从璟逼本官在承认阴谋联合你们谋害他的罪状上签了字画了押,本官就不能不受他摆布。”

    说到这,祁县令索性坐了下来,靠在牢柱子上,抬头望着那扇很小的窗户,“况且李从璟也说了,投靠他之后,本官还是淇门县令。其实本官自知,本官也就是一根乱世滔滔大河中的浮萍,随波逐流罢了,面对大浪大涛,身不由己。但说到底,跟谁不是跟呢?人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明哲保身墙头草嘛,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祁县令看着牢里的人,眼中竟然充满同情,“诸位有今日之境遇,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最多不过跟错人投错胎罢了。你们当能理解本官的苦衷。”

    站起身,拍拍屁股,祁县令准备走了。走出没两步,他又停下来,看着众人道:“其实你们不理解也没关系,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总是最难的。”

    祁县令走出牢房,叹息道:“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所以我们这辈子,都成不了佛喽!”

    王家大院。

    王不器和王草庐相对而坐,旁边有侍女在煮茶。

    “此番二叔能站在将军一边,不器以茶代酒,代将军谢过。”王不器道。

    王草庐轻轻摇头,看着王不器道:“我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决意倒向李将军的。”

    “不器知晓,二叔是站在王家的立场上。”王不器道。

    “那你可知,为何李将军初次登门,我就答应了他,举王家支持他?”王草庐问道。

    王不器摇头,“这也正是不器不能理解的地方。不过想来二叔慧眼如炬,自然是能看出将军之才的。”

    王草庐叹了口气,道:“李将军之才,自然毋庸置疑。不过真正让我做出选择的,却不是才气。”

    “那是什么?”王不器不解道。

    “杀气。”王草庐道。

    “杀气?”王不器咀嚼着这两个字。

    王草庐站起身,负手看向东方,那里是何家大院的方向,“何家,也是百年之家啊,但说没了就没了。李从璟要打压何家,略施惩治将其从大族中除名即可,相信何家也不会真不识时务。但何家现在却是满门被灭,他李从璟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王不器怔然,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