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从马直?这样开玩笑真的好么?”李从璟心中一阵哀嚎,“一百从马直能有何用?我又不是你李存勖,人往军前一战,霸气一阵侧漏,梁军就望风而逃……”

    “你也知晓,现今我梁军主力都在镇州和幽州,本王此番挥师南下,仅带五千从马直亲军。眼下梁将段凝领数万大军在卫州,本王哪有一千从马直给你。”李存勖拍着李从璟的肩膀,一席话说得语重心长,“其实你此去卫城、淇门,关键不在战,而在俘。所以不用大军也可成事,只是成事大小有别罢了。”

    “即便如此,一百人也远远不够啊!”李从璟哭丧着脸,若不是跟自己对话的是堂堂晋王,他真想把自己的鞋底印他脸上。

    “万军之中取上_将首级你都如探囊取物,这点小事该是也不在话下才对。”李存勖大义凛然道。

    李从璟想掉头就走,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么。

    “罢了罢了,何必如此。”李存勖摆摆手,这才停止逗弄李从璟,正色起来,“魏州守军也不多,且连日作战伤亡也是不小,你既为副指挥使,那也只能调拨给你四百人马,加上一百从马直,凑足五百之数。”

    “谢晋王!”李从璟这才稍稍安心,心想这李存勖实在是调皮,竟然敢调戏自己。忽然想起一人,于是道:“昨日与末将同去侦探梁营的斥候队正李荣,于末将此番行动有用,还请晋王允许末将将其调来。”

    “准了。”李存勖一挥手,“调拨的四百魏博军和百名从马直,明日辰时将在南门集结。届时大军开拔,本王自去相州,你便去卫城。此战虽无大凶险,却也不能大意,你当谨慎为之,莫要辜负本王心意。知否?”

    “末将明白,谢晋王恩典。”李从璟拜谢。此战看似艰难,但若能成,实在是大机遇,李存勖的重视和培养之意不言而喻。

    李从璟退出刺史府时,魏州城已是一片夜色朦胧。头顶繁星依旧,繁星下夜色如墨。

    一场大战之后,被包裹在无边黑暗中的魏州城,如一颗突兀亮起的灯泡,重新焕发生机,灯火通明的街道,让李从璟仿佛看到了前世街上的霓虹。

    李从璟默默前行,也不知走了多远,他轻轻停下脚步,孑然而立,默默凝视着眼前的繁华,心绪有些茫然。他仿佛掉进时空的隧道里,被扔到了宇宙的平行空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地。

    越是在人群中,越是能清晰感受到那份孤独。

    翌日佛晓,天色尚未完全放明,将要出征的大军已经在城南完成集结。李从璟策马从牙城出了外城,身边跟着魏博军的一位指挥使。这位指挥使比李从璟年长不少,身板跟魁梧扯不上半分关系,面颊微微下陷,一双略微突出的眸子,眼珠总在不停转动。

    魏博军调拨四百军士协助李从璟征战,这位名叫何冲的将领,便是这群魏博军的统率。不过何冲虽然是指挥使,但在此番行动上,却还要听李从璟调遣。李从璟虽然只是一个副指挥使,但毕竟是从马直的副指挥使,份量与地方镇军的指挥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最重要的还是李从璟的指挥权,是李存勖指定的。

    只是何冲虽然面上恭敬,李从璟却总能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并非百分百诚心待自己。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敏感,对别人的敌意和善意,总有一些莫名的直觉。

    李存勖还没到,李从璟先去自己的军阵前瞧了瞧。四百魏博军,只有差不多两队是骑军,不过这也正常,骑兵本来就贵,方镇军中不多也是正常——关键是就算有很多,人家也不一定愿意给他用。

    百名从马直,正是一个都的编制,都头叫李绍城——作为晋王亲军的从马直,为保证其忠诚度,半数以上的军官都是李姓,即便本身不姓李,也会被赐李姓,这也是这个时代一大特色——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端正的五官上尽显冷峻之色,整个人立在马上,与战马浑然一体,充满铁血之气。

    “奉晋王令,末将率一百从马直,听从李指挥使调遣!”李绍城上前两步,声音中正而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