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已停了许久,北风也小了些,皇宫内外的积雪都已融化得差不多,唯一不足的是天色依然阴沉,大唐皇帝李存勖不愿意出门走动,这些时日停了早朝,一直呆在皇后刘氏的寝宫里,日夜耳鬓厮磨。

    这样的天气里黎明似乎来得格外晚一些,活人也更迷恋睡梦,不愿早早睁开眼。刘皇后瞧了一眼身旁仍在沉睡的李存勖,轻手轻脚起了身,她的身躯暴露在房间内,可见曲线玲珑,凝脂般的肌肤白里透红。宽大的房间里垂帘依依,纯金火炉呲呲剌剌燃烧着,散发的红光让房中温暖如春,刘氏顾影自盼,手指抚过自己的脸庞、胸线,露出一抹狐媚的笑意,兴许也是自个儿也发现了,眼下她这幅光景,活脱脱一个荡妇。

    围上来为她着装宫女们,见到刘皇后如此笑容,都被惊艳得呆了呆,短暂错愕后又都脸红的低下头去,有那胆子大些的,少不得在心里感叹一句,皇后果真是祸国殃民的尤物啊,怪不得能独享圣眷。

    红袍加身,凤冠临头,粉黛敷面,花子贴额,再施然站起身,刘皇后浑身气势陡然一变,立即变得无比端庄,举手抬足间都有了仿佛能母仪天下的气度,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狐媚放-荡之态?

    着装完毕的刘皇后,走出深闺,立即有侍者躬身上前,向她说了什么事。刘皇后点头了然,自去了偏厅,在她坐下后不久,几人先后进屋,伏地而拜,恭敬向她汇报些事。刘皇后一一听了,间或蹙眉,或者面露喜色,一一给出答复。

    这些事情做完,已是巳时,刘皇后站起身,走出偏厅,“陛下这会儿也该醒了,月儿羹备好了没有?”

    在她重新出现在李存勖面前时,手中已是端着一个托盘,羹汤清香四溢。李存勖对浅笑嫣嫣的刘皇后报以一笑,在对方的亲自服侍下着衣洗漱,与她同案进餐。

    “贼子郭崇韬已经伏法,伐蜀大军再无凯旋阻碍,陛下为何迟迟不令岌儿归朝?军中毕竟清苦,岌儿毕竟尚且年少,怎能久在那偏远之地,臣妾这个做娘的可是心疼得紧,难道陛下就不挂念岌儿么?”刘皇后望着李存勖,顾盼生怜。

    李存勖陶醉于月儿羹的美味,瓮声道:“郭崇韬死前毕竟是招讨使,骤然伏诛,难保军心不起异变,得待善后事了,方能归朝。”

    刘皇后哪里肯依,放下碗筷,也不再吃饭,幽怨道:“陛下......”

    被刘皇后一阵软磨硬泡,李存勖缴械投降,“好好,就依你,朕即刻下令,让岌儿班师回朝!”

    “谢陛下!”刘皇后喜笑颜开,眼波流转,略一寻思,又道:“臣妾听说,郭崇韬出征时,是带着他两个儿子同行的,如今郭崇韬已死,他的两个儿子尚在军中,只怕......难免不出什么乱子!”

    李存勖稍作沉吟,颔首称是,“的确如此。既然郭崇韬图谋造反,他的子嗣自然不能放过,不仅随他出征的两子要死,留在洛阳的第三子也要死。朕这便下令,诛其三族,抄没家产。”

    刘皇后很是满意,抱着李存勖的手臂一阵撒欢,完了又端起玉碗,亲自为李存勖喂食,惹得李存勖哈哈大笑,畅快不已,完全不像是刚失去了社稷之臣的君主。

    “陛下,臣妾听闻,睦王在听说郭崇韬被杀后,振臂喊冤,话里话外全是怨言。”刘皇后见李存勖心情愉悦,又补充说道。

    保大军节度使睦王李存乂,是李存勖的五弟,之前娶了郭崇韬的女儿为妻。刘氏生活铺张,郭崇韬曾屡次向李存勖谏言,因而两人不和,算起来积怨已是由来已久,眼下郭崇韬倒台,刘皇后自然不会放弃将其党羽一并剪除的机会。

    “竟然有这等事?”李存勖闻言大惊。

    “陛下这是不信任臣妾,认为臣妾是在胡言乱语吗?”刘氏顿时泫然欲泣,李存勖见状连忙好言宽慰,好不容易让刘氏收拾了情绪,刘氏便又信口雌黄,将此事说得证据确凿。

    李存勖终于勃然大怒,拍案道:“郭崇韬要造反,睦王难道是同谋吗?!”说完起身,发布了一道诏令。

    旬日之后,手持诏令的李绍荣,带领五百甲士,突然出现在睦王府外,将王府团团围住。在李存乂茫然出门时,李绍荣冷然宣读诏令,随后下令甲士杀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