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世是皇帝钦定的死囚,当他即将被押赴刑场的时候,江充亲自来到了死牢,对这个连汉武帝都重视的人,江充自然也很重视,他要亲自押送和亲自监斩。

    “你可是朱安世?”江充身穿他只在上朝才穿的衣服,气度沉稳的出现在死牢之中,看着已经披头散发的朱安世问道。

    “正是。”牢房中朱安世很随意的说了两个字。

    “验明正身。”江充从袖口中抽出一卷画纸,而后递给身旁的从事说道。

    这是一个例行程序,既然要执行死刑,会有好几次的验明正身。出牢房前一次,最后行邢时一次。即是为了律法的严谨,也是为了杜绝一些人向依靠权势打通狱卒替换死囚。

    “回司隶,验明正身无误,此人正是朱安世。”从事很快的便对比了画卷,还有画卷上的几行小字,上面记载的是朱安世身体上某些特别的地方,如某某位置有多大的黑痣之类的。

    “你就是司隶校尉江充?”突然朱安世抬起头来看向隔着牢门的江充。

    “嗯?正是本官。”江充也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答了一句。

    朱安世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而后盯着江充缓缓的站起身来。这朱安世足有六尺多高,身材魁梧的样子看上去足有两百多斤,他一个人的体型就比得上寻常两个人了。

    “我有个重要的消息想必司隶会非常感兴趣的!”朱安世的笑容越发明显,似乎他快忘了他就要被执行死刑了。

    “什么消息?”江充沉着脸问道。死囚临死前有话说,他也是有职责聆听的。

    “我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和丞相有关......”朱安世突然开口,一句话却是让整个监牢中的人都目瞪口呆。

    “慢着!狱丞取纸笔来,下面的话笔墨记录。”江充突然伸手阻止了朱安世继续说下去,而是下令狱丞将朱安世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记录,他也没有屏退监牢中的其他人,此刻监牢中狱卒加上兵丁等人足有二三十人。

    很快江充手中紧紧的拽着一卷纸张走出了监牢,而朱安世并没有被押出监牢。此刻照耀着监牢外的阳光,江充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这种感觉就与他当年因私自监视霍光,而被汉武帝一顿训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卷宗,江充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江充也没有想到,朱安世最后所说的秘密竟然是关于丞相行巫蛊之事,其中事情非常详细,甚至连埋藏巫蛊的地点都清清楚楚。江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如实上奏皇帝,如果自己如实上奏,丞相肯定难道一死,而后丞相会牵连出不知多少长安权贵,而这一切的最终矛头肯定都会指向太子,从此以后太子对自己便是不死不休了。如今皇帝年事已高,太子登基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了,那么自己将来终究难逃一死。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或者直接将这卷宗交给太子。如此一来朝野不会有任何震荡,甚至太子还会将自己依为心腹,等太子即位后,自己便是从龙之臣。

    江充在监牢外足足站了一炷香时间,没人知道他心中想了些什么,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权衡的。只是最后江充坐上马车,拿着卷宗向甘泉宫方向而去了。

    甘泉宫中汉武帝此刻正在午睡,殿室之侧有一小房间,里面光禄大夫张安世与奉车都尉霍嬗相对而坐。如今除了钩弋夫人陪在汉武帝身边,就只有张安世和霍嬗两人随侍左右了,这两年下来,张安世与霍嬗倒也建立了颇为融洽的关系。

    “最近大都督可有书信给冠军侯啊?这西域战事愈演愈烈,朝中收到的消息却是越发的少了。”张安世不怎么喜欢笑,说话的语气也很郑重。霍嬗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他知道这不是张安世孤傲,而是自幼便如此,其实张安世这人还是很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