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早就注意到这名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男人,白白胖胖,穿着深蓝色锦缎长袍,双眼透着精光,态度十分沉稳恭敬,她和三叔说话时,几乎完全忽略了他,他一点也没有出头找存在感的意思,就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这职业素质,可比当初派到池陵送信的韩柱儿强多了。

    玉京和颜悦色地道“原来是徐管家,久闻大名,听说你是父亲片刻离不得的左膀右臂,父亲一片慈心,派你来接我们姐妹,这下我总算放心了,看来父亲并不讨厌我们啊。

    以后还要劳烦徐管家费心看顾我那两个妹妹一二,她们乡下地方长大,又被家中长辈娇养长大,规矩体统都稀疏得很,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徐管家告知我一声,感激不尽。”

    玉京话音刚落,青墨便知机地上前,将一个手掌大的匣子不由分说塞进徐管家的手里,然后往后一步,又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旁。

    他是有功夫的,使了把巧劲,徐管家根本推拒不了,只是眨眼的功夫,都没反应过来,手中便被当着三老爷以及一众下人的面,塞了一个烫手山芋!

    他内心连连苦笑,这位大姑娘,果然不愧是白家越过大老爷老爷和三老爷这一辈儿,孤注一掷选定的家主,当真不是好惹的。

    偏她行事光明正大,毫无遮掩之意,他若推拒就是不识好歹,不给主子面子,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他如何能当得起这样的罪名?以后还如何服众?

    到底,到底还是老爷小瞧了大姑娘,他顶好赶紧把人迎进府里,抽身给老爷报个信去。

    “大姑娘折杀小人了,几位姑娘福泽深厚,咱们老家那也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身为主子只有教导我们下人的,小人岂敢僭越?大姑娘和两位姑娘初到京师,自有老爷夫人等长辈爱惜垂怜,若遇到些与家乡不同的风俗人情,不太习惯,只管吩咐小人便是,这原就是小人等的本分。”

    玉京目光闪了闪,这位徐峰徐管家,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只是他姓徐,对外却是父亲的心腹,只不知道他真正的主子到底是哪一位了。

    她和白显诚交换了一个眼色,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也一样。

    “那就有劳徐管家领路了。”玉京干脆地道。

    徐管家松了口气,自己总算把这一关过了,但见玉京提都没提老爷和夫人,风尘仆仆却不见疲色,容貌绝美而不见娇弱,一身玄色骑装窄袖修身,头束缣巾,更衬得整个人清冷透彻,宛若霜雪玉树——说句大不敬的话,竟是比大公子还更像老爷些!!

    徐管家硬是没摸清这位大姑娘的态度,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忐忑,便朝迎接队伍里缀在最末尾的侄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回去报信。

    玉京和白显诚都注意到了,也不以为意,她们毕竟不是人家真心认定的主子,能让对方稍微有些忌惮不使绊子就足够了。

    玉京朝举手身后打了个响指,随后翻身上马,后面的车队也在青墨等人的指挥下缓缓跟上了玉京的脚步。

    白显诚也骑上了马,跟在玉京身旁。

    “我在城东替你购置了一栋宅子,你若是要继续做莳花庄的生意,住在白府后院也不是事,那田庄我也去看了,土地还算肥沃,庄里一半是奴仆,一半是佃户,也没什么刺头,到底是京城脚下,教化做得好,肯踏踏实实种地,都是盼着日子好过的。”

    “此番若没有三叔出面,这京师之行可真没有这么顺利。”

    玉京叹了口气,身为女家主,在江南那个风气盛行的地方,大家都习以为常,倒不算出格,她出门谈生意做买卖,连男装都不用穿,但到了京师,规矩讲究,礼教森严,怕是没那么容易打开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