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碧空,水天一色,艳阳尽情地挥洒着热量,将木质的甲板晒得滚烫似火,唯有湖风润颜,清凉梳妆,漂浮的荷草清香,熏得船客气爽神清。数里外的湖岸青山,柳绿花红,朗朗在目。

    陆羽生凝神盘坐船头,侧耳倾听着石头口若悬河地讲述着他的经历,有声有色。原来这一湖青碧,惹起他的心思,联想起楚烈城之后的两月,独闯江湖的种种凶险,滔滔不绝地同陆馨儿说着。[]

    自陆羽生失踪,生死不明,他便离开楚烈城,按照兄弟的嘱托,绕着镇魔山脉边缘,向西北进发,先后经过了两座小城。

    有一日,赶至一处同样的大湖,云阳湖,乘着类似的灵兽渡船。船行湖半,被一群自称云阳寨的水匪强人所劫,满船之人,杀的杀,抓的抓。幸好一名头领,看中了他的阵法修为和强悍的身体,生出爱才之心,遂将其暂押,欲逼他加入水寨。

    石头倔强执拗的性子,根本不知变通,数日内受遍苦刑,依然牙紧志坚。寨中唯一的一名灵阵王,不禁为之动容,将其讨下,暂封修为,改罚豢养灵兽,成为兽奴。谁知石头因祸得福,遇到牛儿,看似身长体壮,其实仅是只幼牛。于是一人一牛,数日相处,投了脾气,竟暗自签下灵兽契约。

    困在寨中,石头渐生焦躁,数次逃跑未遂,终于赶上附近的云阳门前来寻隙,双方展开大战,他才伺机逃出,却被水匪以叛奴名义一路追杀。

    “多亏了我福大命大,恰逢不知名的老人路过,见我这种阵道天才而心喜,出手杀光了那帮兔崽子。后来相处两日,不但赠我阵法心得,还指点我完成了二级岩杀阵的炼制。只可惜相聚匆匆,要是我能拜这种高人为师,那该多好,我是没看出他老人家的实力,但我估计绝对不在皇者之下。”

    听到这里,陆羽生心中一动,他联想到丫头那超高的宿运,暗忖:“石头莫非也有什么宿命大劫,否则以他前世能修炼到灵王,领悟四级阵法水准,虽谈不上鸿运当头,但对于百年以上寿元的灵王来说,无论如何,宿运也不会低于二三十,“16”意味着中道崩殂,兴许是自己覆教身死,令他不顾一切地去探寻真相,甚至做出以卵击石之举,遭遇横祸。”

    如今他身边的人,命途已经随着他的重生而改变,但宿运却依然不变,说明劫数仍然存在,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地方,又或许是一个时间,劫数早晚必来。只有破掉这个劫数,才能真正地逆天改运。随着他对宿运的不断揣摩,越来越接近事实。

    这时一名中年汉子从船舱中,悠闲地走过来,嘴里哼着小曲,倚靠船头,眺望远方。石头见来人靠近,便收口闭目,沉入阵法冥思。陆羽生莫名地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船尾骤然一阵骚乱,陆羽生蓦地起身,只见一艘巨船,紫光闪耀,从数里外疾速接近,灵气冲天,湖水被撕开一道裂峡,所过之处,掀起巨浪,赫然是一艘灵船,至少在绿级之上。他心中一紧,不会象石头一般倒霉又遇到水匪吧,又或者是盘蛇帮追来?

    宝船以迅雷之势,出现在百米外,涌来的浪头打得脚下之船,左摇右晃,几欲翻覆。定睛看去,那艘船长达十余丈,四层高楼,通身用黄级的紫金铜所制,气派堂皇,威势逼人。一道“楚”字皇旗,迎风飘展,来者是朝廷之人,陆羽生隐隐松了口气。

    陡然无数身形从对面飞起,直掠而来,空中传来高喝:“皇族地卫办事,所有人出来跪迎!有敢异动者,杀无赦!”声音震耳欲聋,伴随着王阶凶威,令人心生畏惧。

    船舱中陆续跑出数十人,惊慌失措,一片嘈杂。站在甲板上的众人抬头仰视舱顶,一名弱冠少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明黄缎料的衣袍飒然飘动,背后大红披风,在风中唰楞楞作响。四周无数强者侍立,身着紫袍,俯首顺耳。

    其中一名地卫,手擎画卷,神识展开,逐个查验,半晌后,回身冲那贵公子摇头低语。那公子,脸色一沉,呵斥几句。地卫忙不迭地纵身跳下甲板,将手中画卷展开,传示给在场的每一名船客,并不时盘问道:“有没有见过画中之人,都仔细看看,他是独行大盗,朝廷钦犯,有任何线索提供,重赏,若知情不报,罪同欺君!另外,我们大人说他可能会易容之术,所以遇到任何形迹可疑之人,都可禀来。”

    当陆羽生瞟过画卷时,目光被画中之人牢牢锁住,只觉浑身血液上涌,心潮起伏,不能自已。熟悉的面孔,瞬间卷着无数记忆冲入脑海。

    就在他楞神之际,船老板战战兢兢道:“大人,好像还有一名客人,没有出来。”说着又露出谄媚的笑容,一脸市侩。

    “哦?”那名地卫,目色一亮,急忙窜入船舱,一阵碎木之声,片刻之后,兴冲冲走出,手中提着一名中年,两颊红肿,印着血红,陆羽生一怔,正是刚才站在船头的男子,他心中恍然,难怪那只小曲似曾相识。

    “公子这家伙隐藏气息,鬼鬼祟祟地躲在船舱里,我看十有八九是那贼人伪装。”那地卫仰头回禀,又转身用手掐捏对方脸颊。

    陆羽生心头一跳,就欲疾步向趋,却觉一窒,数道神识将其锁定,只好扬声道:“明哥,你怎么跑到船舱里去了?这位大人,他是我大哥,平日胆小怕事,为人又有点傻楞,想必是被大人们的虎威所慑,不敢出来。就他那两下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独行大盗啊。”语速急切,夹杂着浓浓地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