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分离后,胧月夜一直安静地在静花谷等待公输誉归来,七日后,等来的却是公输家的刺客。

    他们不知从何得知的静花谷密道通路,谷中只胧月夜一人,寡不敌众重伤被擒,谷中亭台花草俱毁。

    爱恨与恩怨,在大火中只烧得仅剩一把清灰,嗅得清阴谋与硝烟,还有渐远的风月。

    由公输家重兵看守的水牢,周围一片死寂,潮湿的阴暗几乎让人窒息,沉重的镣铐铁链锁住那纤细的人影,白衣上染了大片暗色的血迹,女子长及踝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辨不清她的表情。

    牢卒恭敬的道了声主上,胧月夜半跪在地,朦朦胧胧间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停在自己眼前的一双皂靴,是他?不,不是他,眼前的只是公输家的家主,公输誉。

    她低低笑出声来,牵动了被刺客刺伤的伤口,不过这些痛如今对她也算不上什么,这些个月来,她受完了公输家的所有狱罚,可真是大方,她只能生生忍下那催魂蚀骨的痛。

    为了逼问出南滇国一战的真相,公输家想知道的秘密,他们一开始想用返魂香,可谁料胧月夜身为天香殿的妙香师,对香的敏感与耐性让人无法彻底搜取她的记忆,最后,他们只能选择用刑。

    她其实不大经得痛,痛的昏过去后再一次次被痛醒过来,恍惚间自嘲怎么一个不落都忍下来了,在昏暗无光的折磨中,胧月夜第一次心生死意。

    死了便好,弃置尸野也无妨,百年后红颜枯骨大雪茫茫,白忙忙一片天地一片干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终究还是醒着面对,从一开始的看到刑具不自主的咬牙发抖,到后来能坦然看着狱卒摊开来一把淬了药的针,叹着气看着这次指尖的伤口离上回又偏了几分。她想着想着一边笑一边喘,浑身在微微发颤,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想问什么,没有必要问。

    族中长老们上前叹道到是个顽固的,原本风华绝代的妙香师如今狼狈的委顿在地,用尽了刑具拷打,竟仍是未逼问到半分答案。

    牢中光线昏暗,过了不知许久,听到熟悉的嗓音响起,冷淡一如往昔,胧月夜死死抓紧将手腕勒出道道红痕的镣铐,他说:动手罢。

    她突然想努力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苦笑,猜那应只有鄙夷与冷淡罢。

    不过是一场他导演的戏,戏里他游刃有余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变换角色,而她则是傀儡戏里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任人摆动的傀儡。

    她在一阵一阵剧痛中半昏过去,倒在潮湿阴冷的地牢底,连呼吸都要耗尽大半力气,四周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记忆里残存的视线是有个公输弟子悄悄而来,半跪道有急密报,那人沉默半刻后只道了句三日后再来,便匆匆离开。

    三日后,胧月夜没有等到公输誉,牢中有不速之客来探望她,长裙裾扫过牢狱内阴森的石阶,窸窣的声响让胧月夜清醒,她抬起头,待看清楚来人的面庞,眉目弯弯:“我料到你肯定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咳了一声:“你会来见我,看来外面的诸项事宜已经处理妥当。”

    来人拢了拢兜帽,额间眼角隐约有皱纹显现,却也能猜到年轻时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公输家的本家主管,公输誉的长辈云姨,云家分支一脉的孤女,云晚歌。

    她垂下头看着胧月夜身上累累的伤痕,眼神几乎怜悯:“你一向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