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确实是最好的良药,马恩慧不像上次那么憔悴,这回看起来还算正常,一身庶民穿的浅青色襦裙。她站了起来,回礼道:“多谢高阳王挂念。”

    旁边的宦官轻声提醒道:“已是汉王殿下了。”

    “哦……”马恩慧的目光从朱高煦脸上扫过,改口道,“汉王。”

    刚才她那个眼神有点奇怪。毕竟是当过几年皇后的人,或许她从一个汉王的称呼,就能想到朱高煦争太子位失败了吧?

    朱高煦对刚才那宦官道:“你们先出去,别在这里多嘴了,本王要与堂嫂说几句话。”

    宦官愣了一下,急忙躬身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朱高煦挥挥手,但他没有关门。虽然孤男寡女在客厅里,但没关门也无甚关系了。

    “堂嫂,今日我来,主要为了道一声别。”朱高煦道,“我受封了亲王,过阵子就要离京去藩国了。”

    马恩慧听到这里,伤感立刻就笼罩在眉宇之间。朱高煦隐隐理解她的感受,国破家亡、孤身被关在这个地方,整个京城,恐怕只有朱高煦当她是亲戚。

    “去哪里?”马恩慧的声音竟有点哽咽。古今只要是离别都叫人伤感,但没想到她反应比较强烈。

    朱高煦实话道:“云南。”

    马恩慧没再吭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说甚么一路顺风之类的客套话。

    就在这时,朱高煦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只荷包,便是王贵从凤阳带回来的东西,双手送了上去。马恩慧一面接住,一面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拉开细绳时,朱高煦便道:“文圭满一岁的时候剪下的头发,凤阳的宦官说小孩儿的头发细、不能留长了,剪掉后能长得更好。”

    朱高煦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普通的家常。

    但马恩慧的双手在发颤,情绪立刻就崩溃了,眼泪流了一脸。她捧着荷包,捂在鼻子上使劲闻着那气味,没有奥啕大哭,泪水却非常多,肩膀在一阵阵地抽搐。

    客厅里安静下来,朱高煦不再说话,屋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之声。

    过了一会儿,马恩慧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脸,刚擦干,不知怎么又开始哭了。一连折腾了三次,她总算是消停下来。

    马恩慧没有说一个谢字,只道:“要是以前没有削藩,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咱们还是亲戚,可以时常走动……”

    她的口气像是追忆往事,像是在幻想,叫人听着莫名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