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哭喊道:“儿臣不该让父皇喜欢啊,若非如此,您岂能有杀身之祸?那些歹毒之人,竟然矫诏谭清率甲兵入宫,欲继续斩杀儿臣而后快!更以暴|力逼迫身体虚弱的母后,写下血泪懿旨,这是何等之丧尽天良、胆大包天!这是要把咱们大明皇室一家斩草除根吗?!

    昔我太祖高皇帝驱除鞑虏恢复衣冠,统御万国、恩泽于亿兆之民,创业何其之艰!如此伟业,竟几葬送于宵小歹人之手!那些奸佞享用着咱们大明皇室的俸禄,却如同白眼之狼……若非儿臣奔入奉先殿祖庙,太祖高皇帝显灵,后果不堪设想……”

    朱高煦从跪伏地上的姿势,猛地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无数眼睛,满脸泪痕怒不可遏,大吼道:“不!本王既得太祖英灵神气护佑,岂能坐视此等颠|覆人间伦|理的丑恶之事而不顾!

    所以本王要起兵!要复仇!要审判制裁一切罪恶!还人间一个公道清明。

    本王亲率大军,以猛烈的炮火、轰鸣的铁骑,带着复仇的怒火,涤荡宇内奸恶!直到今日,正义之剑终于落到了人间,正让那些戚戚小人、无|耻之徒战栗发抖!”

    混在人群里的侯海忽然大喊道:“皇太子失德于天下,不忠不孝,不配统治大明亿兆臣民。汉王太祖高皇帝嫡孙、先帝嫡子,忠孝仁义、文武双全、德行无双、重情重义、万民称颂,有力挽大明社稷不世之功!太祖先帝之下,无人能及。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叩请汉王,入继大统、延续大明血脉,即皇帝位!”

    侯海先高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人终于回过神来,纷纷跪伏在地,恳请朱高煦继位。还有高呼万岁的,人群几乎沸腾了。

    朱高煦感觉气氛非常到位了,但是他不能这样顺理成章就同意。因为几千年都有规矩可循,随便去破坏了规则会遭人诟病、主要也没必要!必得至少拒绝三次,让人觉得皇帝是被迫无奈、太得官民拥护了,才勉为其难当皇帝的,很符合自古谦让的美德。

    他大声喊道:“本王起兵,只为了为父皇母后沉冤昭雪、雪耻报仇!绝无半点私心。本王自知才能德行不足,为父复仇之后,只愿归隐云南……”

    数千人的喧闹喊声更大,非得让朱高煦继位,呼声越来越大。

    这时侯海不知甚么时候走上了台子,假意上前搀扶朱高煦,靠近他时便小声说道:“祭拜先帝灵柩。”

    朱高煦听罢,顿时醒悟。他本来知道应该干这件事的,刚才想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疏忽了如此大事。

    “我今晚要去陪着父皇母后的灵柩。”朱高煦道,“善恶已分,真相已明。大伙儿散了,回家去罢。”他说罢向侯海递了个眼色。

    侯海会意,走到台子边上,大声道:“五品以上文武京官,随汉王入宫祭拜先帝灵柩。余者,皆散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好一阵子,天色已暗淡下来。宫门内外、长街上点亮的灯笼,不足以照亮偌大的御街。不过皇城内有大量伐罪军将士,将士们早就准备了火把,此时陆续点燃,分发给了官员们。

    无数的宫城、殿宇,在成片火把的火光中,显得更加恢弘而神秘。

    朱高煦离开了“戏台子”,率一大群文武官员勋贵皇亲,以及一干亲兵将士,人群向承天门涌了过去。

    先帝驾崩快两年了,但尚未入土安葬,仍停柩于宫中;盖因“长陵”还没修好之故。要等长陵修好了,才能将大行皇帝、大行皇后二人(高炽皇位不合法,故给先帝的谥号也不能作数,朱棣死了近两年名义上还是大行皇帝)的灵柩合葬于皇陵。

    两年时间,长陵远远没有修好。当初高炽登基之时,要确定其皇位的合法性、必须要推崇先帝的地位;因此“长陵”不能太简单,必得大动土木,用宏伟的皇陵确立其地位。又因“伐罪之役”一直在打,长陵修建十分缓慢,故至今朝廷未能办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