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率骑兵撤离南豁口,步军也押解俘虏、带走了双方的伤兵陆续后撤一里,战事稍微消停了下来。

    朦胧的太阳已到当空偏西的位置。剩金寺的文武派人去后山坝子上,叫辎重队送饭。在中军的安排下,辎重兵和杂役有序地提着食盒和水桶下来。每个百户队,大概有八九个到十余杂兵,侍候着各队的战兵。

    朱高煦与诸将盘腿坐在战马边,吃着同样的东西。甘蓝或白菜叶上盛放着一团大米饭,上面放着几块咸菜和一小块水煮四川腊肉;诸军士从腰袋里掏出勺子擦干净就吃,大伙儿身上带着不少小工具,小刀、火石、勺子等物。

    “灌点凉干水。”瞿能递上牛皮水袋,喊了一声。

    无数将士都或蹲或坐在地上,埋头吃起东西。山坡边上的人,一边吃几口,一边抬头张望远处的情形,如同鹿子喝水一样。

    就在这时,一骑拍马从阵营之间冲过来,下马抱拳道:“禀王爷,剩金寺那边敌军在逼近,人数极众!”

    朱高煦站了起来,说道:“瞿都督、刘将军,你们瞧着南豁口的光景。韦将军跟我去中军行辕。”

    “末将等得令!”

    朱高煦放下菜叶,带着一群人骑马往北走。

    他们向剩金寺赶去,还没到地方,果然就看见许多官军方阵、正在向东缓缓进军。在剩金寺这边,洒金坝下面有一段山坡比较陡;再往下还有一大段缓坡,种着不少果树、一些稀疏的没长大的小树,以及深绿的荒草。

    整片斜坡纵深有一里多地,官军大军就算到了山坡下,想仰攻上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朱高煦见许多边上的将士站起来,正在观望。他便大声道:“叫弟兄们把午膳吃完!”

    他依旧坐在马背上观望着,时不时看一眼平原上的情形。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头问道:“先前在南豁口,最先杀进官军步阵的将领是谁?”

    片刻后,已经下马站在地上的骑兵将士中间,一个估摸不到二十岁的后生站了上来,个子不高,国字脸、面部棱角分明,他抱拳道:“末将中护卫骑兵总旗饶启远,上午南豁口一战,末将冲前面,喊的汉王必胜!”

    总旗的脸有点红很紧张,但声音很大、精力旺盛的样子。

    朱高煦点头道:“饶启远,你干得不错,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饶启远被一夸,神色更是激动,口齿有点不清了,声音却越说越大,“末将是贵州武都城人士(习水),先前没想到能杀进敌军阵中……”

    朱高煦抬起手,径直打断了饶启远的自我介绍和战场感想,正色直视饶启远的眼睛道:“好好干,跟着本王总能赢。”

    朱高煦自己也不敢保证总能赢,但万一输了肯定万劫不复,若到那时、也就不会有人计较他胡夸海口的事了。

    这后生也或许并不是相信朱高煦的话,却是被他的眼神感染,相信朱高煦目光里的坚定……朱高煦扶别人时手上会很用力,说话时常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这些练出来的细处演技,能让人感受到他的诚意和专注,比说得天花乱坠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