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里的中军大堂上,朱高煦也能听见将士们的庆祝喧闹。他同样没睡,一边等着子时敲鼓的声音,一边瞧着覃石头用泥捏的猪。

    那覃石头升了百户,今天送了只泥猪,正是新年的属相,捏得还真是惟妙惟肖。朱高煦心道:哪怕是个小卒出身的人,也各自有独特的手艺和兴趣啊。

    朱高煦想到因为自己的决策,能让很多覃石头这样的人,避免了克死他乡的下场。他渐渐地高兴起来,人有时候发现自己对别人有价值,也是感觉很好的。

    这时门口的侍卫道:“禀王爷,卫指挥万权求见。”

    “叫他进来说话。”朱高煦头也不抬地说道。

    万将军走进屋子,马上单膝跪地道:“末将酒后失言,睡了一觉才回过神,请王爷降罪!”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走到跟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不过一句醉话而已,没那么严重。”

    万权忙道:“末将悔也。”

    朱高煦道:“不过听起来,万将军似乎不想来安南国打仗?”

    万权沉声道:“在汉王跟前,末将也不说虚的。除了上头的大将,谁愿意来这瘴气之地呀?有没有命立功还不好说。末将为蜀王不喜,这才被选中来了安南。”

    “哦?”朱高煦直觉这里头有事儿,他对藩王的事还是很有兴趣的,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万将军乃护卫指挥,按理应该是蜀王的心腹才对。”

    万权叹了一口气道:“末将也是冤枉。有一个同宗侄女婿去巴结华阳郡王(蜀王庶长子朱悦爠),成了华阳郡王的亲信。去年,华阳郡王既不上报,自己就让末将那亲戚做了千户。

    蜀王大怒,将华阳郡王痛打了一百杖,还要交给朝廷处置。幸得华阳郡王的几个兄弟求情,这事儿才算了。末将也因此被猜忌。等到朝廷要从诸王府调护卫军,自然就该末将领兵出川了。”

    朱高煦听罢恍然,原来这万达是在内地争斗中失败的人,被打发出来的。他沉吟片刻,又有点疑惑道:“就算华阳郡王违|法,不过只是帮人升个官,蜀王为啥要对亲儿子那么狠?”

    万权颇有些犹豫,终于上前两步,低声道:“华阳郡王是蜀王的长子,只因生母不是正妃,无缘袭亲王之位,可能心里有点不高兴。蜀王觉得华阳郡王有怨气;加上华阳郡王确实行事乖张,不如他弟弟那么听话孝顺,蜀王当然不喜欢他。彼时华阳郡王擅自任命千户,肯定要受猜忌了。”

    “原来如此。”朱高煦点头道,心说连亲王府里的人也在为了王位在斗,但最有想象空间的事、还是蜀王那嫡子的求情。

    华阳郡王是朱高煦的亲堂弟,但完全没有见过面,主要是朱高煦的堂弟实在太多了。他把这事儿记着,不过一时还没想到有啥用。

    就在这时,外面的鼓声敲响了,轰鸣了三声炮响。喧哗声传进了渔村里,朱高煦转头看着外面,说道:“眼下已经是永乐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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