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挥了一下手,大伙儿便拍马离开中军,各自散了。

    远处的呐喊声,愈来愈近。这时朱高煦感觉到手背上一凉,两滴雨点落到了手上,没一会儿,雨声便响成了一片,“沙沙沙……”雨声掩盖了一些远处的喊声,雨水打在头盔上更是叮叮当当十分清脆。

    空中被笼罩上了一层雨幕,视线更加不清晰,连对岸山上的旗帜也渐渐看不清楚了。

    而此时,江面上的桅杆、船影渐渐进入了视线,继续向北行驶。看来安南军并不会因为下雨,推迟这场战争最后的会战。

    戚风惨雨,风雨飘摇。天空一片黯淡,地上迷迷蒙蒙,天地间一派压抑之感。

    然而朱高煦的心情,并未随着环境而改变,这一仗还没开打,胜利已经在他的心头了。他甚么军令也不下,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作为从十余岁开始经历战阵的王来看,身经战役大小不下百次,朱高煦实在想不出这种仗有输的理由!

    ……从江面的雾水中行驶而来的安南战船,在水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朱高煦部此战根本就没准备水师。许多战船已经从水面越过了明军的陆上阵线,明军时不时向江上抛射箭矢,但十分稀疏。

    下雨不仅影响火器,也影响弓|弩,弓弩部件有不少是动物的筋和胶做的,沾水容易软化。一开始也能勉强使用,但很容易损坏。于是两军靠近后,远程攻击聊胜于无。

    这时陆上的敌军人群也隐隐出现了,此番安南军是水陆并进,来势汹汹。

    “隆隆隆”的鼓声在雨声的喧哗中响起。敌军的喊声更加大,出现的人群乱糟糟的,不知是安南军的战阵队列本来就这样,还是道路逐渐泥泞的关系。

    春雨下得不大,下雨的时间也不长,但人太多了,在泥土上反复践踏,以至于地上全是半干半湿的烂泥。敌军大喊着不断进军,却不知是勇敢的怒吼,还是恐惧的发|泄。

    火炮一声也没响,正面两军还未接敌。这时明军西岸河滩地上的后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厮杀起来了。

    安南军水军的平底船径直驶到了沙滩地和浅水的地方,船上的敌军纷纷跳下船,想攻击明军大战的后背,前后夹击明军。

    但是马上就和明军骑兵接敌,骑兵权勇队沿河滩由南向北攻击,冲破不成阵型的敌步兵,长枪和马|刀随着战马的铁蹄挥舞。

    河滩上一片混乱喧哗,浅水里无数人马在挣扎跋涉,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在水中。河水浑浊不堪,泥污与血水很快搅合在一起,浑水隐隐泛着暗红。

    明军骑兵权勇队的横击,迟滞了安南水军下船站稳脚跟。这时明军步兵几个方阵也成功调转方向了,成片的铁甲方阵向河岸压去,稀泥被践踏得四处飞溅,兵戈撞击声、喊叫声、惨呼哭叫,无数声音在水面飘荡,在朗山山壁上回响。

    一些战船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哪怕天上还下着下雨,也无法浇灭猛火油和桐油的火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烟尘与水雾混合在一起,大地上更加黯淡迷蒙。

    ……明军大阵正面,此时也是杀声震天,几股冲在前头的敌兵,先与明军的枪盾重步兵撞上,接着到处都短兵相接,两军的前方,很快就杀成了一片。

    明军步兵方阵排得非常密,盾牌简直连成了一堵墙,长|枪如同荆棘一般。安南军步兵肉|搏攻击,根本无法破阵。到处都在惨叫,有的敌兵士卒被挤在一起的两支长枪同时捅得鲜血直冒,第二排的长枪也从前排的缝隙里乱|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