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宦官孟骥、可能也知道这些事,可是刚才他甚么意见都没有。按理孟骥是圣上身边的人,即便不能决断诸事、提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刘鸣回到中军行辕的藩篱内,立刻就有军士前来禀报,说是真腊使节欲见刘使君。

    不过刘鸣找了个借口,推脱了此事。他回帐篷里坐了一会儿,接着又起身准备去见宦官孟骥。

    色目人孟骥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急忙迎刘鸣入帐,然后问道:“刘使君登门,还有要说的事儿哩?”

    刘鸣沉吟片刻,强笑道:“我那帐中没升火,来讨口茶喝。”

    孟骥笑道:“刘使君凳子上坐着,咱家这就上茶。”他说罢把一只铁壶放到石砌的灶上,把一只军用铁盅和两个杯子摆了出来。

    刘鸣坐在木凳上,开口道:“这几天,我倒又想起了死去的表弟,陈漳。”

    孟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蹲,转头道:“咱家略有耳闻。”

    刘鸣感概道:“陈漳的惨事,要说我有多大的感受,确实谈不上。人长到了一定年纪,对于没有切身利害的事,真是有些麻木啊。陈漳对我的日子影响很小,他是陈家的人,老小有陈家宗族照顾,不归我管。他也不是士林的人,对我的仕途毫无作用。”

    孟骥点头附和道:“是这么回事儿。不过大伙一般不说,说了叫亲朋们听见多不好哩。”

    刘鸣道:“平素有别的事忙碌,我甚至有好些日子没想起他了。只不过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不再权衡利弊,不再想着眼前的实情,才会在内里有种不那么强烈的、却挥之不去的心境。”

    孟骥没吭声,默默地听着。

    刘鸣也沉默了一阵,又开口道:“儿时我欺负过陈漳,我比他年龄大两三岁。”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恍然回过神,摇头笑道:“不过后来就没有了,长大之后他很壮实,我一介文人想欺他也不能办到。”

    孟骥也露出了陪笑的表情,只是没有说话。

    刘鸣说到这个话题,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记得有一次,不知道为了甚么、我与陈漳发生了口角。那天家母给了我俩一个一颗煮鸡蛋,然后叫我们去私塾念书;我们出门之后,我就把他的鸡蛋抢了。后来气消了,从私塾回家,我又把蛋还给了陈漳,并没有吃掉。”

    他说到这里,忙道:“我好像不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让孟公公见笑了。”

    “没有没有。”孟骥陪笑了一下。

    但刘鸣知道,孟骥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因为孟骥很快说了一句话:“你们的事,咱家不便多言。不过咱家以为,只是人之常情。”

    石灶上的水已经发出响声了,两人都坐在凳子上。他们似乎心里都明白,今天的谈话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