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往日常吃,为着下饭,一碗猪肠到好配三碗蒸饭,可年节里拿这个来待客显得看轻了他,偏生沈老爹还不住口的劝菜:“女婿,这个可是你娘灶上花了功夫炖的,你且尝一块。”

    不消说都是在劝高大郎,王四郎年轻力壮,高大郎吃一碗他须吃三碗才饱,便是一盘子切肉都能干嚼下去,见岳家还不拿他当回事便阴了脸,心里暗暗发狠,定要闯个名堂出来,叫他们刮目相看,听得女儿这么说,招手把蓉姐儿抱过来:“爹给你给你买彩灯。”

    屋子统共就这么些地方,男桌上的情形跟女桌上差不多,秀娘心中不乐,吃的也少,等到散了席帮着孙氏洗了一盆子锅碗,抹了手便要回去。

    沈老爹夫妻两口子从没拿这个小闺女当回事,却独独舍不得蓉姐儿,抱着她不肯放:“你们先家去,到夜里再来接她。”

    秀娘看看女儿正团在外公身上,软绵绵的小手摸着老头的胡子,轻轻一抻,老头儿也不生气,祖孙两个还笑对着看,便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咱们先家去吧,看着天色梅姐儿也该回来了。”

    高大郎喝的却不是女桌上的米酒,是潘氏特地去外头沽好的竹叶清浇酒,他喝了整整一壶,面上通红口里多话,直拉着王四郎不许他走,嚷嚷着要请连襟去东大街后头的汤儿巷里泡澡堂子修脚去。

    丽娘一步上前拎了他的耳朵:“叫你别喝别喝,回去爹娘又要念叨。”扯了耳朵一使劲,高大郎举手就给媳妇作揖,口里含含混混“哇”的一声吐在丽娘新做的鞋上。

    她也顾不得生气,直跳开两步,脸都涨红了:“没卵用的浊才!”又是叫潘氏打水给她擦衣裳,又是叫孙氏给她拿干净没用过的布条儿来,屋子里乱成了一窝粥。

    蓉姐儿躲在屋外头,王四郎一招手就跌东跌西的往他面前跑,张手叫他抱,一家三口趁着乱往屋外头走,还是沈大郎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送到门口,他不会说什么客套话,只跟妹妹说:“这回剩下的木料多,我给妍姐儿蓉姐儿一人打一对桌椅。”

    沈氏从小便跟哥哥亲厚“诶”了一声,让蓉姐儿谢谢舅舅,跟在王四郎后面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