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他脸红了。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涵养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人家多淡定,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啊!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刘泌心中默默对刘妍翘起大拇指。

    那边寇七喊了一句发现没有动静,面前的方阵还和刚才一样站桩。顿时胆子更大了:“别以为找几个人提几把刀我就怕了你!老子活了一把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别指望这点阵仗就能吓到老子,赶紧的,把禄儿交出来,自己乖乖滚出来,不然的话……”

    话没说完,后排士卒如扔垃圾一般扔出一团东西,那东西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发出呜咽的声音,不是寇禄是谁?只是这会儿的寇禄被拔舌并处以宫刑还切了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已经废得不能在废了。

    见到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儿子,寇七的神经彻底崩断了,如受伤野兽般嚎叫起来:“刘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给我上!冲进去!”

    寇六一声令下,乌泱泱的人群动了,扑向前排的士卒。恰在这时,祠堂正殿上,寇封认祖归宗的仪式,正式开始了。悠扬的礼乐之声从宗祠里飘出,和外面的叫嚷声混成一片。刘妍背转身,面向门里的那块影壁,细细倾听里面传出的乐声:如果,我能进去观礼该多好。

    至于背后的闹剧,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岑奇的这三百人,是她亲眼看着寇封一点点培育起来的。他们的战斗力可不是那帮乌合之众可以抗衡的。这对他们来说,连战斗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清理战场。

    刘泌起先很紧张,但是看看边上小姑娘,他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眼看着寇气纠集起来的人如潮水撞上堤坝一般撞上静默无声的士卒,回应他们的,只有手起刀落,斗大头颅冲天而起。

    开玩笑,他们每天练的都是拿着沉重的实木粗棍砍稻草人或木桩,每天至少两百下的重复训练让他们把砍脑袋的动作练成了肌肉记忆,脑子都不用指挥手,无意识地就把别人的脑袋砍了。

    最可怕的是,他们都不说话,瞪着眼只知道砍,在寇七眼里,他们如同恐怖的杀人机器一般。终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快跑啊!他们不是人,是鬼!鬼啊!”

    寇七早已腿软,一屁股坐到地上:这真的是活人吗?这是活人能做到的事情吗?哪怕是太守大人治下的军队,也不会这么恐怖的吧!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恐惧将他整个人都钉死在了地上。

    直到一众逃奴把他当成一滩烂泥一般踩在脚下的时候,他才惊醒,死命推开人群逃得飞快。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要他的儿子了。最终,一群根本算不上敌人的敌人退走,士卒牢记刘妍的话,并不追赶,只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抹布开始打扫。

    有一个士卒不怀好意地看着地上“蠕动”的寇禄,最后还是忍不住手起刀落,拿下了他的脑袋。

    此时,祠堂里面的礼乐之声还在继续,外面安静了,这声音就越发显得嘹亮,士卒们听着这样的音乐,清扫血迹,清点头颅。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抢到了近三十个脑袋。

    排在后面的士卒羡慕地看着自己的同僚,他们回去有加量的肉食吃,说不定还有银豆子拿。在赏罚方面,寇封对手底下的士卒是很严格的,赏赐除了食物之外,最大的赏赐是大小不等的银豆子。

    等到寇封完成仪式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打扫干净,士卒们脱下了染血的竹制轻甲,换上了布袍子。但是,当寇封看到一边角落里齐齐排放地二十多个人头,浑身一阵冷汗:“师妹,这,没想到竟这么凶险!你,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师兄要对自己手下的士卒有信心嘛,只是刘先生好像受惊了。你过去和他说几句吧!”刘妍悄悄指了指刘泌。寇封点头朝自家舅舅走去。刘妍则转身安排善后事宜,将人头找个大盒子装好,和无头尸体一起找地方挖坑埋了。

    宗祠里面的东西则由寇氏的家奴收拾干净,全程都不用寇封动脑筋。一切都由刘妍替他安排妥当了。祭祀用过的三牲一部分留下带回去自己吃和赏给士卒,一部分赏给了寇忠寇义和他们的家人。这些都是祖宗保佑受过香火的好东西。

    其实,祠堂的礼乐声响起来的时候,附近的居民大多数都听到了,开门出来一看到广场上那样森严的气势,谁都不敢出来看热闹。紧接着寇七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动静更大了,谁还敢出来呢?

    不过,寇封认祖归宗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了。从现在开始,他可以向外界正式宣告自己是寇封。而出新野之后,他想做的,只有这件事而已。现在做成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不觉得有多开怀,因为这只是名义上的回归,实际上,属于他的,祖上留下来的不动产还在寇七手里,不拿回这些东西,和没认祖归宗还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