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寇严与徐庶分别乘坐两辆马车,带着护卫启程前往建昌。一路上寇严的车子跟在徐庶的车子后面,不知怎的,之前雀跃躁动的心情此时竟然烟消云散。端坐车里,脑中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茫然中,徐庶语重心长的话反复出现在耳边。悲喜不行于色,心事勿让人知。她努力的好几次,果然喜悦之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愁绪。撩开车帘向外看,景色虽佳,奈何路人个个行色匆匆。放下帘子,内心沉静。

    不知到了建昌会是怎样的光景,百姓们见了我。一定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吧?太史慈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建昌本吴地。我以新主人的身份过去,不知要遭多少人记恨。见了太史慈的家人,我又该如何自处?

    寇严先到海昏,魏延出迎,将她与徐庶迎入城中。规规矩矩以属下身份参见。寇严对他的成见经过时间的推移淡了许多,如今见他已无讥讽鄙夷之意。

    只是海昏与建昌的情况相同,魏延以兵锋镇此地,免不了会遭到当地吴人的激烈反抗,因此寇严忍不住要多提醒几句。

    魏延不愧为黄忠帐下第一将,文治方面也有两把刷子,懂得恩威并施,宽严相济的道理。寇严只说了自己的担忧,他就立刻拍胸脯保证内安民心,外筑高墙,协助黄忠始终保持对柴桑与庐陵的双面压制。

    嘱咐了魏延一番之后,寇严与徐庶直奔目的地建昌。黄忠亲自出迎,将两人迎进了城池。建昌城里这会儿已经被戒严了,百姓们关门闭户,街上除了站成两排的士卒,一个百姓也无。

    寇严与徐庶被迎进了都尉府,这里是原来太史慈的府邸。黄忠接手建昌之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府邸,妻妾仆妇都是老家带过来的。

    两人刚坐下,黄忠就向寇严汇报了建昌如今的情况。徐庶一边听着一边注意弟子的反应。见魏延的时候,弟子嘱咐魏延的话,他也听在耳里,深以为然。心中对弟子的成长很是满意。

    现在面对魏延的顶头上司黄忠,寇严没有向黄忠提出什么要求,而是对黄忠提出的意见建议表示了全面的赞同。转而将话题扯到了太史慈留下的家小身上。

    建昌刚被占领的时候,这些人都是重要的俘虏,被甘宁集中软禁在都尉府中,黄忠来后,甘宁将城池以及这些“俘虏”一并交接给了他。黄忠入住都尉府,他们就被挪到了另外的地方继续关押。

    寇严提出要见他们,黄忠有些犹豫:“他的家人对你恨之入骨,恨不能吃你的肉,饮你的血。我看还是过些时候,等事情淡了之后再见吧。”

    “我来,是要亲自送太史将军入土的。如果到时候,没有人披麻戴孝,老将军岂不是太凄凉了?”寇严叹了一声:“既然是打仗,就要面对这些。我可不信若是让周瑜攻下长沙,他会再还给我们。”

    “当然不会。”黄忠脱口而出。半天之后才点头:“既然太守大人心意已决,属下这就安排见面。”

    寇严点头,随即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们都说太史慈生前享誉四海,黄老将军,你的讣告贴出去多久了?”黄忠一愣:“有十天了。”寇严与徐庶对视了一眼:“邀请呢?”

    “三日前发出去了,主要是一些荆州名士。”黄忠汇报道。寇严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徐庶接茬了:“太守大人,属下觉得,您还是先见过他的家眷再做定夺吧。”

    寇严点头:“好,那就见见吧。”黄忠引路,寇严来到关押太史慈家眷的小院落。女眷们个个脸色苍白面露愁容,太史慈长子太史享被四个士卒押着来见寇严,一见面就破口大骂,杀父仇人,刽子手之类的词不绝于耳。

    寇严早有心理准备,眉头都不皱地越过了他。到了一名怀抱婴儿的少妇面前。这名少妇一身重孝,双眼红肿。见寇严走过来,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襁褓。

    寇严到她面前:“你是这家的谁?”“我,我是父亲的女儿。”那少妇泪珠滚滚落:“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儿,他在襁褓之中,他,他是无辜的。”

    “女儿么?”寇严低头看孩子。小孩儿肥嫩嘟嘟,正闭着眼睡得香。“男孩儿吗?”寇严问道。“是,是女孩。”少妇落泪道。“好,她以后改随母姓,你父亲的丧礼完了之后,你随我回长沙。”寇严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