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将死者翻了个面,脖颈与头颅相连的位置,点了三处,“入发一寸正中,最深处为风府;项中央入发际五分,风府穴下为哑门;后头部入发际两侧凹陷处为风池。”

    “哑门主治舌缓不语、音哑、精神疾病等,针灸此穴可疏风通络、开窍醒脑,风府主治癫狂、痫证、中风、眩晕、失音等,风池主治头痛、发热、目疾、眩晕等,前两者皆属于督脉,后者属于少阳胆经。”

    “不管督脉或是少阳胆经的穴位,在此下针会都针对口鼻,你且看这三个穴位,与死者身上其他地方有无什么不同?”

    王玄之对人体了解,除了习武找穴,便是常年与尸体有接触,他所知的都是致死原因,还有浅显的基本症状,再往深的治人,便不会了,是以他很认真的摇头,“某瞧不出来。”

    道一指着三个穴位,另一只手来到其背上的第三胸椎下,“此处旁开一寸五分,便是肺俞穴,主治咳嗽、喘症、痨症、炎症等。”

    王玄之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了,“这四处穴位,与刘不应不能呼吸,直至死亡有最直接的关系,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他可能自己做到?”

    道一摇摇头,“风府、风池、哑门三处还有可能,肺俞对于死者来说绝不可能。”她十分肯定的说:“倘若死者是一个精通穴位的人,他能摸到前面三个穴位,且用针扎进了穴位里,以此造成不能呼吸的症状,再去扎肺俞,没有丝毫功夫的人,根本就撑不到那时,手稳稳的扎进自己的穴里。”

    “而且按身体特征来说,应当是先扎了肺俞,肺上有一层膜,被扎破了,有气体和血液涌进去,也会造成他呼吸困难,面色苍白如纸,再扎上面三个穴位,以死者的身体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王玄之又凑近了几分,仔细辨别几个穴位,“你说穴位是被人用扎过?”

    道一‘嗯’了声,“我方才没说过吗,那可能是我说漏了。”她手指点着穴位,“你看这上面就是针扎出来的孔,这是最普通的银针,大夫用来治病的,集市上随处可见。”

    “也就是不能从银针下手了。”王玄之又问,“这几处穴位同时被扎,才是刘不应致命的原因。”

    道一点头又摇头,“方才我说死者身体很好,也只是相对来说,他比普通人生活优渥,并没有大病大灾在身上,和我们——”她看了眼王玄之,又改口,“不对,和我是不能比的,所以上面三个穴位,和下面其中一个穴位,随便一处,都足够死者丧命了。而这几个穴位引起的症状,若是救得及时,确实有可能将人救下来。”

    王玄之若有所思起来,“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应当是为了万全,所以扎了两处,让他死得特别快,也是不想给他任何活命的机会。”

    “刘不应只是在濮阳一个不作为的县令,当时赈灾大臣忙着整顿难民,上折子的是同往的御史,这中间并没有什么问题,押到京城,判决之后,等着行刑的日子,这期间同样没有问题,可他突然暴毙,这就不对了,又是什么事情,导致他非死不可呢?”

    王玄之在刑房里来回走动,一边推演一边念叨。

    道一见没事,就将一块白布给死者盖上了,闻言,她随口说,“近来也没死者什么事,他就在牢里等最后的刑罚,可能是他以前结的仇家,耐不住了呢。”

    王玄之脚步猛的顿住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他突然就想通了,可是又疑惑起来,“但凶手是怎么做到众目睽睽之下行凶的呢。”

    道一也摇了摇头,“这种背后伤人的事,死者也是瞧不见的。”

    王玄之瞬间明白,道一的意思是,已经看过刘不应的回忆了,根本就没看到凶手。

    “方才你说那些犯人、还有看守的狱吏,他们说的事,和我的验尸结果吻合,但我总觉得哪里好像对不上,能否再让他们说一次,我在一旁听,看下是否是验尸的哪个环节出了错。”道一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