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设在进门正对着的前厅,同样也是元无忧初到郑府那天,拉着冯翊王验涎那次的场景。

    待到日落酉时,宾客便陆续盈门。

    而元无忧身为寿星姥外孙女、郑家姑姑,老早便候在门口相迎。

    眼下她身穿一袭绛红色大袖襦,齐腰缠了一条交窬裙,还极为庄重地梳起来大十字髻,满头金玉簪钗。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只需清施脂粉,便颇显得云鬓花颜贵气逼人。

    因今晚的衣着打扮繁琐又笨重,平时英姿飒爽的女国主,不得不端起郑玄女的娇矜架子来。面对进门的宾客只颔首浅笑,叉手行礼,连说话都言简意赅,十分端庄。

    而站在她身侧,高她一脑袋的黑衫玉面男子,更是连话都不肯说,目光警惕地四下打量,偶尔说话也是跟元无忧低声抱怨!

    “你怎么不早说…你今晚要迎宾的?站门口人来人往……还不如让我进去受折磨。”

    宇文怀璧是真上当受骗了。他自中午便顺着偏门进了郑姑姑住的院子,愣是候着她被一众丫鬟婆子给梳妆打扮,捯饬一通。这帮人明知郑姑姑与兰陵王情投意合,见她今晚却带了个陌生的鲜卑男子当随从,却毫不诧异。

    元无忧咬牙端着笑,不动声色地微微偏过头,跟他用喉腔低声说话:“这就受不了了?等我接完亲戚,咱就进屋。”

    “……什么亲戚?”

    “来了。”

    只见有个带刀侍卫提着六角宫灯过来,恭恭敬敬地冲门口的姑姑抱拳,而后冲一旁守在门口的应从道:“劳烦通禀寿星姥,我家冯翊王、冯翊太妃已在家门外。”

    元无忧抬手把黑衫男子拢到身后,提醒了句:

    “一会儿你就跟着我,有人搭话无需搭理。”

    这才进屋,跟在满脸欢喜出门来的两位太姥身后,去门口迎接郑二姥姥的长女冯翊太妃郑大车,和其子冯翊王高润。

    当初这位十四兄和兰陵王接力教导自己一事,元无忧至今记忆犹新。她很难把眼前端方雅正的高润,和那个十四岁还光身子、和亲娘睡在一被窝的十四王联系到一起。同时也很难接受这位冯翊太妃还和高澄,也就是高长恭他爹私通,难怪郑太姥能整出这么离谱的春喜寿宴。

    酉时将尽,晴朗的黄昏几乎被通透的墨色吞噬殆尽,仅剩残阳似血。

    由橙衫男子搀扶走来的美妇人,穿了身橘红大袖襦,满身铺着金丝银线织绣的牡丹鸾凤,蛾眉曼睩的脸上顶着雾鬓风鬟,非金饰不钗,非鸽血宝石不戴,真叫一尊雍容华贵。

    元无忧跟在两位姥姥后头上前相迎,看郑太姥母女俩嘘寒问暖,一叙多年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