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双声道立体声环绕音响震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衣着暴露的摩登男女在舞池中尽情扭动着身体,劲爆的音乐将人们的情绪推至高潮,灯光打在人身上,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张牙舞爪的影子。

    卡座里,不知谁说了些什么,一群公子哥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裴颂斜靠在沙发上,听着旁人不绝于耳的奉承,漫不经心地抽了口烟。

    旁边一人拍了拍他的肩:“不高兴啊?”

    魏山渡挤开一个想往裴颂身上蹭的男孩,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身上带着浓浓的脂粉气。裴颂弹了弹烟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魏山渡夸张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那你连着来一个星期就在这儿干坐着抽烟为什么呀?给这地方冲KPI呢?”裴颂哈哈一笑,没说话,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朝吧台望去,魏山渡顺着他的目光去看。

    为了营造氛围,吧台灯光刻意调得极昏暗,他们之间隔的距离又太远,所以从魏山渡这个角度看不清那人的正脸,只觉得那人身姿高挑挺拔,宽肩窄腰长腿,勾勒出一幅俊秀身形。衬衫最顶端的一颗扣子开着,露出的一节脖颈也格外修长细白。有点模糊的侧脸棱角分明,透出一股风流俊逸的意味,清冷出尘的气质不似凡人。

    是个美人。

    魏山渡简直看直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确实不错,也不枉我们裴总大老远的来这一趟。”

    裴颂派人调查过他的身世。命途多舛,父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烂人,管生不管养。他从小和年长他七岁的哥哥相依为命。寒窗苦读十二年,从小地方一路咬牙考进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

    麻绳偏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相依为命的哥哥患有白血病,化疗需要的费用极其高昂。为了给哥哥挣医药费,除了平时在网上兼职和帮导师干活,他每周六日晚上在酒吧兼职当调酒师。

    裴颂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错。他出身显贵家族,爷爷是开国元勋,父亲也身居高位。凭着显赫身世和一副好相貌,从十二三岁起身边就没少过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美人。就算是自己主动看上了什么人,勾勾手指送送礼物也就到手了。

    既然有了目标,接下来的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公子哥们追人的手段无非那几种:送花,送表,送车,送房,很少有人在这样的富贵攻势下还能不为所动。

    眼前这位倒是个例外。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裴颂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对面是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这几个月来,他殷勤备至,使尽自己毕生所学的温柔手段才让美人赏脸出来吃上一顿饭。

    对面的青年五官无一不精致俊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惊艳。黑曜石一样好看的眼瞳,衬得好像只有他的眼睛是眼睛,别人的都是死鱼眼珠子。眼尾修长微微上挑,偏头看人时的弧度极勾人。睫毛乌黑浓密,自带天然眼线,更显得眼睛轮廓分明,顾盼之间眼波流转,极有神采。

    “不用了。”傅闻嘉侧头去看那束娇艳欲滴的香水百合,“花很美,但是我不能收。”

    裴颂面色不改分毫,继续抛出橄榄枝:“跟我在一起,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他意有所指道:“学业、工作、生活我都可以帮你。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他向前倾了倾身,脸上是一以贯之的温柔款款,语气温和:“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希望你能自愿走到我身边来。”

    闻言傅闻嘉极轻微地提了提嘴角。“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这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现在的生活,或许并不尽如人意,但在我看来,”他顿了顿,“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裴总您同情怜悯的地方。”年轻人的眼神清澈而坚决。“况且,”他露出了这次谈话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裴颂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有一对浅浅的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两颊各凹下去一个小坑。这和他凌厉的气质并不相符。“和您在一起确实会轻而易举得到很多东西,但是,也会轻而易举失去很多东西,不是吗?”

    裴颂拊掌大笑,语带赞叹:“真是聪明人。”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站起来,朝傅闻嘉伸出了手:“那么,后会有期。”两人手掌交握,一触即分。裴颂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咖啡馆门口走去,已经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傅闻嘉说:“我的联系方式,你最好还是留着吧,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到我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