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桌上摆着一个思想工具——谎言和诡计之神的头颅。

    这是你和一个喝醉酒的矮人打赌玩牌的时候赢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枚在任何时候都能在“是"和"否"之间做出正确决择的金币。

    这个把自己灌得神智不清的工匠大着舌头对你打包票:"全…嗝!……全新的!刚、刚砍下来没几天!"

    矮人不屑于说谎,即使喝醉了也不会。

    你放心地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脑袋,早已迷迷糊糊的工匠在你的手指刚刚接触之时就脱力般松开了他抓着脑袋头发的手,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你没去管他,低下头专注地打量被你抱在怀中沉甸甸的头颅,它非常安静,安静得就像它没有生命,不会说话,也没有呼吸。但你知道它内心正疯狂咒骂着早已不省人事的矮人,对他倾吐最恶毒、脏污的文字,虽然在你看来,它变成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完全是自作自受。

    放在桌上当个摆件或者墨水瓶,这是矮人的原话。

    你对取名字不是很擅长,所以你便直接唤这颗灵牙利齿的头颅:墨水瓶。

    自此谎言之神便失了名字,它现在只是你桌上的摆件罢了。

    墨水瓶先生不完全是一个光秃秀的头颅,事实上,它的脖子也完好地被保存下来,这让它得以在你桌上摆定,也给了它开口说话的能力。

    墨水瓶先生并不抗拒与你交谈,恰恰相反,在它看来舌头是它最有利的武器,它从未放弃用花言诉语引诱你去找回它的身体,让它重获行动的自由。

    虽然你知道它的话一句都不可信,也晓得它的目的和心之所想,但这种整天被世上最灵巧历害的舌头用甜言蜜语恭维的感觉让你很是受用,所以你并没有剥夺它说话的权利或命令它闭嘴。

    墨水瓶总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要闭嘴,它总能在合适的时机把你捧得心花怒放,反正你永远也不会上它的当,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叫墨水瓶,但它大多数时候只是你手边的一个摆件,一个思想工具,在你发愁时为你谏言献状策。

    它不算忠心,但绝对智慧,它脑袋里的诡计花招足够把海洋填满,足以让世界上最老实的人变成最精明的骗子。

    老实说它帮了你不少忙,至少让你收赌债的有时候轻松了点,不用挨个造访那些在你手下输个净光的各路神明。

    头颅多数时候都很讨喜,它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对你总是那副虚假甜腻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微笑。

    但你知道它在想什么,它的痛骂、诡计,获得自由后把你踩在脚下的幻想,它的高傲自尊,它无限大的野心,你全都知道,一清二楚地明了。

    隐藏情绪对于一个年轻的神来说不容易,它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那种诡计得呈,恶作剧成功的得意会浮在它的笑容里,带着点因你施舍而保留下来的自傲。

    你也乐得纵容他的这点小骄傲,保存他这点傲骨,你也不大希望他真的变成一个死气沉沉,不言不语的装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