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玦收刀入鞘,沉默了片刻,方才垂下眼眸避开眼前看不清样貌的身影,眼中有几分难以叫人发觉的愧疚。

    他并没有发病,此刻十分清醒,可有时清醒却比发病更加痛苦。

    蓝凨走上前来,颇为无奈,“小琅,你为何要偷偷跟着?”

    “谁偷跟着你了,这又不是你家的路。”严琅红着眼,里头满满都是拼命掩盖却掩盖不了的伤心难过。

    蓝凨蹲下身,想要替严琅检查下可否有受伤,却被他狠狠推开了手。

    蓝凨也是好耐心,见他手掌大概是被地上的枝条划了破了皮,还是替他上了药进行包扎,“四少爷,你心里头明知道就算你站在他眼前,他都不会认出你,为何要偷着跟来?若真将你伤了,公主该有多伤心?”

    月华公主没有嫁人,一向对两个侄子视如己出,不会想看到这兄弟二人互相伤害的场面。

    严玦的病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将军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不要随意出现在严玦面前,就连相合院的侍卫,都只会远远地跟在严玦察觉不到的地方。所以这几年才传出了严玦见人就杀的传闻来,传闻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上官玥也蹲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严琅。昨日姨母问过小琅要不要和她一起出门玩,可严琅说要好好温书,她信以为真,没想到他今日会偷偷跟来。

    她忽然就解开了前些日子,她问过蓝凨的那个问题。

    小琅弟弟心里头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他哥哥,所以此刻才会那样伤心。

    被好几个人看着,严琅此刻便不止是伤心了,还有说不出的狼狈羞耻。

    蓝凨替他包好了伤口,又同他说道:“你要随我们一起在林中逛逛,还是要回去,都随你。”

    “只是你别再偷偷跟着。”

    蓝凨清楚,严玦不能受太多刺激,谁又知道若严琅下一次偷偷摸摸跟着,他还会不会像此刻这样冷静。

    蓝凨思及此,又不经意看了一眼上官玥,此处倒是有一个例外。

    严琅恼羞成怒,就想要逃,可他仿佛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想动也动不了。他双手环抱住了膝盖,将头埋在膝间,只等面前的人都走远,他再离去。

    他以为他刚刚当着严玦的面将心中的怒气都发泄出来,心里会很痛快。

    可是没有,一点痛快的感觉都没有。

    他想起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母亲身体不好,生了他没过两年便离开人世,那个时候他尚不知事,并不懂生离死别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母亲去世对他而言,遗憾比痛苦更多。而他的父亲长年在外练兵打仗,并没有多少时间陪他。在他七岁那年,父亲因为多年来的旧疾也撒手人寰,他伤心难过,却知道他还有依靠,便是他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