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袁氏大宅。

    “鬼啊!”

    尖叫和哭喊声此起彼伏,袁家的老管家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门,双手沾满鲜血,脸上惊恐得像是刚从阎王爷手底下捡回一条命,一路上撞翻了两个烧饼摊子,跌跌撞撞地冲到官府门前,被捕快强行拦下,“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尚在哆哆嗦嗦地想要向前爬。

    “大人!有鬼,有鬼啊!”

    天蒙蒙亮,知县才刚起身,连脸也顾不上洗,便迷迷糊糊地升堂审案,原以为是什么小偷小摸,却不想那老管家跪在地上语无伦次,脸上干涸的血又被眼泪冲开,滴在地上怪渗人的,愣是将只睡了两个时辰的知县吓得登时清醒。

    “堂下何人,”知县清了清嗓子,“遇鬼是怎么回事?”

    “回,回知县老爷,草民是袁家的管家袁来喜,”那人惊魂未定,跪在地上不住地抹着脸,“今日一早,草民照例请我家老爷和主母用膳,谁想叫了五六次也不见房屋里有动静,草民深感不安,进去才发现老爷和主母已经……已经……遇害了啊……”

    “慢着,”许是才睡醒,知县听得云里雾里,“你家老爷和主母遇害,难不成是鬼做的?”

    “除了鬼还能有谁!”袁来喜一捶地,“这几日老爷和主母筹备着清明祭祖,日日焚香沐浴,主屋自然严加看管,连只老鼠也过不去,何况老爷和主母,是被人……不,被鬼掏了心挖了肚,那肠子在地上,都冻硬了……”

    知县心下一惊,故作镇定道:“可有人看见那鬼?”

    袁来喜猛地点头:“自然有的,夫人的贴身侍女青姑亲眼所见!是个白衣飘飘的女鬼,就在老爷和夫人的房门外一闪而过,袖子上还滴着血!”

    青姑没到这府衙来,听这老管家的叙述也实在是不妙,知县勉强定了定神,挥手道:“走,去袁家看看。老管家放心,本官乃一方父母官,定当给袁府一个交代。”

    昆仑山已是大唐边陲之地,山脚下仅四五小镇,勉强凑成个冰山县——连这县名都是上一任县令就任时胡乱起的,袁家便是这冰山县第一的富贵人家,称不上家财万贯,也算是朱门大户。这样的人家有人遇害,还是主人遇害,自然是惊天大案。知县忍着肠胃里的翻江倒海,跟随在仵作身后,却是来来回回看不出有外人进来的迹象,前日冰山县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却除了老管家和青姑之外没有旁人的脚印,要说是这二人做的,那尸体也死了有些时候,脚印却明显是二人今早新踩出来的。

    “此案……呕……”

    知县扶着仵作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抹抹嘴:“此案怕是一时半会儿破不了,待本官修书一封,请奏知府大人,派些能人过来。”

    不远处的茶楼里,些许江湖客三三两两,望着袁家的动静,时而有人痛哭哀嚎,时而又有人对那位什么也没做成的知县千恩万谢,小二麻利地端上茶水,也禁不住往那头望。

    “什么白衣女鬼,我看又是那素衣鬼干的,”粗布衣衫的刀客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桌上,“食人心肺,夺人宝藏,又是一袭白衣来无影去无踪,你说这到底是人,还是真的鬼?”

    “世间哪有什么神神鬼鬼,多少厉鬼报仇的故事最后都查明是人为,我看这素衣鬼,是练了什么不人不鬼的邪门功夫,说不定要人心,就是为了补他那功夫呢。”

    “有人说,这素衣鬼实为绝色美人,是真是假啊?”

    “见到素衣鬼还活着的倒是都这么说,有人说生者一对含笑三分的桃花眼,有人说是一副娇柔的狐媚像,也有人说像九天玄女不染尘埃,总之都是绝色美人,却谁也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长相。说不定这素衣鬼不止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