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周道珵在我那里留下。早上在捷运站,通往象山的列车来的时候,周道珵没有上车。他道:「今天我送你去。」

    之前周道珵就提过几次要送我上班。虽然我通常早到,应该不会有被人看见的危险,然而……我还是拒绝。我便道:「不用的,你快点回去休息。」

    周道珵道:「你怕有人看见吗?」

    我一顿,当然不承认,可是忍不住局促。周道珵微笑起来,他道:「是因为我的样子不好看,让人看见我们走在一起,你觉得丢脸?」

    我想不到他这麽说,呆住了:「当然不是。」

    周道珵道:「那有什麽好担心的?」

    我不说话。没有办法说出来。周道珵倒没有追问下去。往台北的车进站,车门打开,他便进去。我顿了一下,就也上车了。我站在他旁边,他却不看我,扶住栏杆,朝前面望着,好像我们是不认识的。下一站石牌,马上到了,车门一开,周道珵立刻出去了,我跟了上去。在这里下车的人不少,大家赶着上班,脚步匆忙,只有我跟他,慢吞吞地走着。他出了站,便站住了,转过身来看我。光线从他背後S过来,我眯着眼睛,他的神气看上去模糊,可又觉得他的目光充满诚挚而包容的。其实我并不必这样紧张……我想着,垂下了头。早就知道我的挣扎无用,因有b它更为强烈的情绪,叫我不要抗拒这一切的发生。

    我刷卡出去。我走到周道珵的身旁,他对我微笑。他走了,我便跟着他。过马路的时候,对面的号志灯亮着红sE,显示读秒,倒数着,七十、六十九、六十八……还有时间,如果我还有打算拒绝。我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太远了。」

    周道珵道:「也不远,你忘了我去过。」

    我道:「这里的红灯时间b较长,去了又回来,那样太久了。」

    周道珵道:「那我们又多了一些时间。」

    我实在m0不清他的心思。他总有道理。也是因为我的不坚固。我并不是没办法,真正不愿意的话,大可强y一些,还是在这里白费唇舌打太极。我看着脚下的柏油路,半夜下过大雨,直到天亮才停,在yAn光照不到的地方,还有痕迹,水渗入细碎的石子间,Y凉Y凉的。我瞥见周道珵的手,彷佛可以感觉那只手的温度。有时热的,有时冷的,譬如昨晚,游走在我的身T是那样热的。

    「赵雪。」

    我陡然一震,偏过头去,马上看见周道珵的脸。他微低着头,对我一笑。他道:「绿灯了。」

    往前一看,果然周围的人纷纷走开,後面的人甚至不耐烦地绕过我们。我有些仓皇地迈步向前。周道珵走在我身旁,他的手不经意似的轻轻擦过我的手背,隐隐约约,麻痒痒的,心里的声音又冒出来,告诉我可以的,可以的。一个不和我谈未来的人,也不问我的过去,这样当下的快乐难道不好?没有更好。周道珵送我到出版社大楼下,看着我进去,他便走了。此後,他又送我了几次,就像他留宿,非常自然而然地进行下去。我还是我,心里某些东西也常常在那里拉扯着,可是,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些恐怖,持续沉迷於这样的并不具厉害的关系。

    今天早上周道珵和我一块从我住的地方出来,他直送我到公司楼下才回去。之前从没人看到过,除了张姐,我总是最早到的,想不到蔡韶笙今天忽然提早来了。我转过身看见她,一愣,那时候周道珵刚刚要走,他们两人打上照面。蔡韶笙张大眼睛,周道珵朝她一点头,向我说了再见,便走了。

    蔡韶笙几步走到我旁边,她朝我看来,笑得很讨厌:「那是谁呀?怎麽好面熟呀。」

    我不说话,就往前走。蔡韶笙跟了上来,问道:「g嘛不说话?他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个人吧?」

    我也知道否认不了,顿了一顿,点了点头。

    蔡韶笙笑着调侃:「他只是捡到我的东西送过来的?你那时候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