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宫宫的偏殿长久未有人居住,院落中栽种着修竹,笔挺地斜立在日光中。

    虽是初春,殿内仍是刺骨的寒凉,桌椅井然有序地安置在偏殿之中,用手轻轻拂去,便知桌椅上已是落满了薄薄的灰屑。

    然这偏殿到底是位于备受宠爱的长乐公主的宫中,因而傅知微此举虽算得上仓促,但简单拾掇一番,还是能够勉强住下。

    傅知微也知道此前偏殿鲜少有人踏足,积灰无人清扫,用具俱不齐全,便老是往偏殿添东西。

    前些天让太监搬来一个梅花桩,昨日吩咐尚衣房挑几匹上好的料子给司矍做衣裳,今日又吩咐下人在院落中安置了石桌和圆凳,说改日定要挑个好时辰来偏殿喝酒赏月。

    如此几番下来,昭华宫里面的人看司矍的眼神都不一样。

    幸而昭华宫的太监宫女都是皇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忠心耿耿,嘴巴也算严实,宫中也没有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倒是皇上听了护军营的风声,随口问了几句,被傅知微寥寥几句搪塞过去后,也没有再多提这个小侍卫了。

    雨雾蒙蒙,料峭的春寒未过,泛起的冷雾袅袅,将红砖碧瓦,楼台亭阁交错星罗棋布其间的皇宫氤氲成朦胧的山水画。

    傅知微身着朱红色绣有暗金色凤纹的薄袄,缩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春雨在碧瓦上浸润成一道间或连绵间或间断的白线,百无聊赖地数着滴滴答答自屋檐上滴落的雨声。

    “一、二、三……哎呀,又数错了,湘云,你说是不是老天爷也存心和我过不去。”

    她抛着手里面从皇后那里软磨硬泡求来的文玩核桃,一下一下,试图就着雨打屋檐的节奏。奈何那雨滴时快时慢,一个不稳,两个铁核桃便哗啦一声落在地上。

    湘云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公主难得有这般雅兴,要奴婢说呀,不是老天爷和公主过不去,而是公主存心和老天爷过不去咧。”

    “就你贫嘴。”傅知微佯怪地瞪了湘云一眼。

    这个丫鬟自小同她长大,因而与她说话也比别的丫鬟嬷嬷亲近许多。

    上辈子,她去赤炎国带着的唯一一个丫鬟,便是湘云。

    还是湘云向她苦苦求来的。

    彼时,湘云再熬几年就够了出宫的年纪,她顶着长公主丫鬟的名头,虽不能嫁入钟鸣鼎食之家,但是当一个商户之家的正妻亦是绰绰有余。

    傅知微自知这一去,湘云恐难再寻一门好亲事,狠了心不愿意带她同去,湘云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傅知微膝下,赌咒发誓,声声凄切。

    她说,湘云自小陪公主长大,而公主一去,前途莫测,身边若没有个贴心人,湘云岂能坐视不管,湘云别无所求,惟一的愿望便是护得公主一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