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床小睡,忽亿少年事。

    入宫几年,还未如此惊觉大梦一场,小楼惊风,柔雨缠绵,帐中薄纱扬起,对着铜镜,愕然自己已不是当年少年郎。没了骄阳,失了志气,犹折翼之鸟,想来可笑罢,少时误以情爱如金石,折柳寄情,烽火相拥,终究还是误了,失了。

    挑了烛火,对雨独酌,泪满面,听侍女又道起他,心中波澜又起,我恨自己不争气,只求今夜大梦一场,让我梦一梦少年。

    遥远的,暖阳飞我身,长长街头,人如流水,骏马飞驰,撞翻了我的小摊,我卖些吃食,那日我恰巧在卖兔子形状的绿豆糕,说起来,我这样的点心最招孩子喜爱,兔子模具还是我一手制成,他这马一撞啊,我早起做的糕点便也全部付之东流,我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喊叫着让他赔钱,他也不耍赖,一个银锭子就扔在我手上,想来,我那时难看得很,他没有停留就骑马而去。

    我拿着银锭子,扶起我的小车,推着往城落的屋子走去,屋子不破,但也算不得好,院子里堆满了工具,木头屑子到处都是,我把推车放到院子边,把里面盛糕点的盒子拿出来,有些摔在地上破损了,我平日没有什么爱好,也没什么长处,也就修修器皿,蒸蒸糕点。

    我盘腿坐下,在院子里摸出小刀,小心的修补,器皿好修,不需几个时辰,就修补好,闲来无事,拿起旁边的木头,雕起人偶,我喜欢雕刻一些福娃娃,福娃娃好卖,有时也有人来让我照着人雕,我得空也会接,主要是闲,父母被家里驱逐,我也跟着颠沛流离,去过很多地方,最后还是选择在京城脚下谋生,原凭借着手艺,日子也不错,但好事总短,父亲被人杀害,母亲染疾归天,小小角落也只剩我一人,我原想着为父报仇,成日沉迷于杀戮之道,说来奇怪,还未找凶手,凶手便自个来到我屋檐下,我与他对坐饮茶,茶饱,那人取出佩剑,自戕于我门下,临走前,他对我说他愧对老师教诲。

    时间啊,总是快得很,我依旧在小城下卖着糕点,屋门前血色已净,昨日匆匆一遭,今日还得谋生,我早早起来,蒸了满满一笼小兔子,又熬了些糖,做了几串糖葫芦,葫芦色泽鲜艳,想来可以买个好价钱罢。

    趁着晨光初现,我摇摇晃晃的推着小车,沿街走到昨天的摊位,挂起小旗,抽出小板凳,坐在后面,睡眼朦胧的等着人来光顾,对面的店铺也早早的开门,隔壁春楼姑娘带着残妆入睡,冷风吹拂,我抱紧自己,打着瞌睡,做未完的梦。

    “卖东西嘞。”

    我突然惊醒,抬手摸了摸瞌睡,站起身,笑看客人,客人是春楼小厮,帮着楼里姑娘带点吃食,他买走了所有的糖葫芦,笑谈:“怎的不多做些,楼里姑娘喜这葫芦,那城南葫芦刘起得晚,等到他来,姑娘们得把我骂死。”

    我笑着收了钱,连道:“明日多做些,就怕明个儿你不来,做多没人买。”

    小厮摆摆手:“甜的孩子也爱,昨天可是有人撞了你摊子?”

    我抬头奇道:“这也知道?”

    小厮抖抖手里的纸袋,掸掸袖子:“别人我还真不知,可你知昨天撞你的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

    “草原来的质子,据说是那里的二公子。”

    我心里有些慌乱,未曾想是个公子,昨日里我的态度不佳,还破口大骂了几句,只盼着那位公子大度不和小人计较。

    小厮捏起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砸吧砸吧嘴,又叫我包了几块绿豆糕,他含糊着轻声说道:“昨天那位公子宿在瑛姑娘那,听着像是想家咯。”

    我笑着送走客人,那楼里的瑛姑娘是草原来的,长得俊俏,装束也和这里人不同,大气豪迈,偶尔瞥见一次,果真和柔软姑娘差别很大,又隐约听说那女子会射骑,可以说这块地方的平民,将其作为草原女子典型。

    我收拾好东西,又坐回小板凳上,刚才小厮的一番话,倒是把我瞌睡惊了不少,我从小车下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