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问:你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给你吃了药,但我还是好担心……

    勇者宽慰几句试图让她放下心,向窗子瞥了一眼才注意到天色已晚,他昏睡了整整一个白天,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个儿在这里干坐着捱过去的。看巫师的态度,恐怕也没怎么和女孩交流。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他开口请求巫师能让她进入学院。勇者斟酌着讲了些关于女孩的事,着重强调她聪慧伶俐,空有一身强大魔力却不知如何控制,但没怎么涉及到她过去的经历。说着说着他也紧张起来,感觉自己像带孩子申请入学的家长。

    巫师听完沉默了一阵,说:你跑这么远为的就是这些事。语气仍然不善,但熟悉他个性的勇者心知事情已经办妥了一半。女孩仍拉着身边人的衣袖,低着头不敢说话。巫师见状叹了口气,拉开抽屉端出一只纸盒,从桌面上推了过来。吃块糖吧,他说。

    后面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巫师窸窸簌簌抱怨勇者只会给他找活干,手上倒是没停下为女孩办理了入学手续。在他忙的同时小孩一连吃了四块糖,勇者才得知她不安表现的缘由:巫师在他人眼里是个凶巴巴的老头形象,能止小儿夜啼那种。赶来接走晕传送阵的勇者后他更是气得口不择言,逮着学会负责人一顿数落。回到学院后阴沉着脸准备了药物和法术,治疗时还一声不吭将她关在屋外。女孩在一边站着,着急却帮不上忙,加上人生地不熟的紧张焦虑,对于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小姑娘来说,能忍到现在没哭出来已经相当勇敢了。

    勇者安抚好了小孩,抬头去看对面的好友。在他眼里巫师的外表和过去完全一致,简直像是他们刚走出城堡又在这里碰头。巫师是典型的圣地居民长相,柔软的亚麻色卷发和蓝紫色眼瞳,身量修长但不算高大;但他又是圣地人里顶漂亮的一个,至少勇者这么觉得。他的眼睛过于温柔多情,嘴唇也柔软娇嫩,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这样的好皮囊却不适合在王都做顶尖学府的管理者——不适合在这个位置坐个几百年。

    巫师过去曾向他解释过自己易容的基本原理。勇者对魔法一窍不通,只大概明白这个法术是施加在巫师本人身上的,而要让勇者看到他原本的容貌则需要额外施术。彼时勇者只觉得颈后一麻:他根本没意识到巫师是从何时开始、又是怎样在自己身上施法的,并且这么久以来他始终对此无知无觉。他可还记得第一次讨伐邪神时,巫师施法仍然需要大段咏唱与材料辅助。他试图说服对方解除自己身上的法术,但巫师仅是说:你会不习惯,我也不习惯。话说得轻飘飘,然而勇者很轻易就心软了。他想原来巫师也没那么排斥、甚至隐隐怀念他们一起旅行的日子。

    勇者又在王都住了一段日子。他不太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过多停留,这次已经比他过去任何一次拜访朋友的时间都要长了。原因无非是担心女孩无法很快融入学校生活,但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比他想得强悍太多,她表现得像是一出生便属于这里。即使最开始遭到一些同龄人的排挤,也很快凭借街头流浪练就一身凶恶斗狠的劲儿给人挨个收拾得服帖。最终勇者不顾巫师的强烈反对,在某个夜晚悄悄离开王都,没有去向女孩告别。他想他还是有所恐惧的,就算已经孤独了如此之久——尽管说起来像是在自作多情,他害怕但凡她表现出任何一点对他离开的不情愿,自己就会丢盔弃甲抛却其他念头,留下来同她生活。这是勇者绝对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而后来因为这个选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在漫长的生命中不时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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